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風雪去給江月初請安。
她已經恢複了平日裏那副高貴的模樣,仿佛之前的癲狂隻是一場幻覺。
她正在批閱奏折,頭也不抬。
“何事?”
“臣......想跟殿下討個恩典。”我小心翼翼地開口。
她筆下一頓,抬眸看我。
“說。”
“北境雪災,災民流離失所,朝廷賑災的銀兩卻遲遲未到。臣心係百姓,願親赴北境,替殿下分憂,督辦賑災事宜。”
北境雪災,這是江月初登臨權力巔峰前,遇到的第一個大坎。
上一世,她派了戶部侍郎前去賑災,結果那侍郎中飽私囊,勾結地方官吏,貪墨了八成賑災款。
導致災情愈演愈烈,災民暴亂,最後演變成一場席卷數個州府的大叛亂。
江月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下來,但也因此元氣大傷,威望受損。
而那個戶部侍郎,正是她最大的政敵,安王的親信。
這一世,我要搶在他前麵,把這個功勞拿到手。
更重要的,是借此機會,去見一一個能幫我扳倒江月初的人。
江月初聽完我的話,臉上沒什麼表情。
“北境苦寒,你一個文弱書生,受得了嗎?”
“為殿下分憂,萬死不辭。”我立刻表忠心。
她盯著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好啊。”
“本宮就給你這個機會。”
“不過,賑災款項巨大,國庫一時間也抽調不出。本宮給你一道手諭,你先去,銀兩後續會到。”
我心裏冷笑。
上一世,她也是這麼對那個戶部侍郎說的。
結果銀兩拖了足足一個月,才給了不到三成。
她就是要看著北境爛掉,然後借機發難,一舉鏟除安王在戶部的勢力。
至於那些在風雪中餓死的百姓,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臣,遵旨。”
我叩頭謝恩,轉身離開。
我知道,這是一場豪賭。
沒有錢,沒有兵,去一個即將爆發民亂的地方,九死一生。
但在走之前就給一人寄去一封書信,寫道:
“將軍難道不想知道,令尊鎮北侯,是如何戰死的嗎?”
我帶著長公主的手諭和十幾名心腹,快馬加鞭趕往北境。
一路北上,越走越是心驚。
官道兩旁,隨處可見倒斃的災民。
城池蕭索,十室九空。
活著的人,也都是麵黃肌瘦,眼神麻木。
我記憶中的人間煉獄,再次真實地展現在眼前。
抵達北境重鎮朔州時,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朔州知府陳規,是個腦滿腸肥的家夥,也是安王的人。
見到我這個欽差,他臉上掛著假笑,嘴裏卻句句是哭窮。
“馮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下官這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到處都是等著吃飯的嘴,府庫裏老鼠進去都得含著眼淚出來。”
“您看,公主殿下的賑災銀兩,什麼時候能到啊?”
我看著他,淡淡一笑。
“陳大人放心,銀子已經在路上了。”
“隻是路途遙遠,總需要些時日。”
“在此之前,我們也不能幹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