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月一號，國慶節。

整座城市都洋溢在節日的喜慶氛圍裏。

我卻開著車，載著一個煞神，駛向郊區的豪華別墅區。

老黑坐在副駕上，興奮得像個要去秋遊的小學生。

“宋明，你說那小子家裏到底多有錢？”

“這一個月下來，老子是不是也能買輛跑車開開？”

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心裏七上八下的。

車子停在了一棟氣派的別墅前。

我刷開門禁，把車開了進去。

張毅已經在客廳裏等我們了。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但表情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客廳裏空蕩蕩的，隻有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在打掃衛生。

張毅對阿姨說：“李嫂，你先放個長假吧，月底再回來。”

李嫂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地放下東西，離開了。

現在，這棟巨大的別墅裏，隻剩下我們三個人。

氣氛很是尷尬。

張毅看了一眼手表。

“九點了。”

他走到客廳中央，站定。

然後，他看向老黑，平靜地說：

“開始吧。”

老黑搓了搓手，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一步步走向張毅，像一頭即將捕食的野獸。

我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小兔崽子！”

老黑毫無征兆地一聲暴喝，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張毅的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

張毅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眼鏡也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他沒有躲，也沒有還手，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他就那麼站著，仿佛被打的不是他自己。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

老黑卻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徹底瘋狂了。

“老子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回報老子的？”

“翅膀硬了是吧？敢跟老子頂嘴了是吧？”

他一邊咒罵著，一邊對著張毅拳打腳踢。

每一拳，每一腳，都用上了十足的力氣。

沉悶的擊打聲，混合著老黑汙穢不堪的辱罵，像一盆臟水，劈頭蓋臉地澆在我身上。

我感到一陣惡心和眩暈。

這不是演戲。

這是單方麵的施暴。

張毅就像一個沙包，任由老黑發泄著。

他被打倒在地，又掙紮著爬起來，然後再次被打倒。

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染紅了白色的地毯。

可他的眼神，依舊是空的。

沒有痛苦，沒有憤怒，也沒有恐懼。

隻有一片死寂的虛無。

我看不下去了，我想阻止。

“黑哥，差不多行了！”

老黑停下來，回頭看我，眼神猩紅，布滿血絲。

“你給老子閉嘴！”

“這裏沒你的事！拿了錢就給老子滾蛋！”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頭徹底失控的野獸。

我毫不懷疑，如果我再多說一句，他會連我一起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張毅，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微弱，帶著血沫。

“讓他繼續。”

我愣住了。

老黑也愣住了。

張毅掙紮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看著老黑，嘴角竟然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沒吃飯嗎？”

“用力點。”

老黑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

“臭小子，老子成全你！”

他怒吼著，抬起腳，準備狠狠地踩向張毅的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別墅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一個穿著連衣裙，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女孩衝了進來。

她看到客廳裏的景象，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爸！”

女孩衝到張毅身邊，把他護在身後，滿臉淚水地瞪著老黑。

“住手！你在幹什麼！”

老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

我也懵了。

張總的女兒？她怎麼會在這裏？

女孩哭著，拿出手機似乎要報警。

可就在這時，她抬起頭，目光越過老黑，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臉上的悲傷和憤怒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恨意。

她死死地盯著我，指向我。

“是你？”

“你又把他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