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鎮遠侯出殯這日,侯府上下縞素,紙錢紛飛間,一路哭聲不斷。
送葬隊伍沿著山道緩緩前行,可剛行至山腳,山間突然起了大霧。
“這天色看著不對勁啊......”
有老仆壓低聲音嘀咕,“出殯遇大霧,別是遇到來劫陪葬祭品的山匪了吧!”
裴戾珩皺著眉,帶著溫阮和溫荔去前麵探路。
可剛走出沒多遠,霧色裏突然竄出十幾個手持刀棍的山賊,將三人捆上了山寨。
為首的山賊盯著溫阮與溫荔的臉,搓著手笑出聲,“沒想到抓著兩個這麼標誌的美人,這次真是賺大了!”
溫荔嚇得渾身發抖,為了自保,她故意道,“我姐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豈能便宜了你們這些山賊?”
這話讓山賊們頓時來了勁,“哦?京城第一美人?哥幾個還沒嘗過極品美人的滋味,正好今天開開眼!”
“住手!”聽說山匪要傷害溫阮,裴戾珩急得掙紮起來,“我乃鎮遠侯世子,家父新喪,若放了我們,
你們放了我們,我立刻讓人送重金過來,多少都可以!”
山賊頭子笑了,“鎮遠侯世子?沒想到我們還抓了個大人物!行,我可以賣你個麵子——”
他指了指溫阮與溫荔,“你隻能帶走一個,剩下的那個,就留下來給兄弟們樂嗬樂嗬。”
空氣瞬間凝固。
裴戾珩的目光在兩姐妹之間來回逡巡。
溫荔立刻擠出眼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小侯爺,我好怕。”
那副柔弱無助的模樣,瞬間戳中了裴戾珩的軟肋。
一想到都是溫阮搶走了溫荔的玉佩才害得他們兩個不能相認,
害得溫荔吃了這麼多苦,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看向溫阮的眼神,漸漸沒了往日的偏執,開口的嗓音有些微微發澀,
“溫荔冰清玉潔”,他頓了頓,閉上眼睛,說出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紮進溫阮心裏,“溫阮你已身經百戰,就當......就當是為了贖罪,忍一忍吧。”
贖罪?
她有何罪可贖?
溫阮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裴戾珩。
當初,不過是下人遞茶時不小心碰了她的手。
裴戾珩見了,當場便抽出腰間佩刀,斬了那人的右手。
她隨他出府,街邊一個書生隻因多看了她兩眼,讚了句“美人”。
第二天就被裴戾珩的人拖進暗巷,生生剜去了雙眼。
那時的他,護她護得幾乎瘋魔,連旁人的目光都容不下。
可如今,他卻為了保護溫荔,卻能說出將她獻給山匪這種話。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半生的癡纏與隱忍,竟荒唐得像一場笑話。
溫阮看著裴戾珩帶著溫荔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和麵前虎視眈眈的山賊,隻覺前所未有的絕望籠罩上了心頭。
為首的山賊淫笑著靠近,“刺啦”一聲,素色孝衣被撕裂大半。
溫阮拚盡全力掙紮,眼淚帶著屈辱的恨意滾落,“我就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們碰我!”
可她的力氣在山賊麵前如同螻蟻,手腕被攥得生疼,眼看那滿是胡茬的臉就要貼上來——
“住手!”
恰巧路過的白衣男子怒喝一聲,擋在溫阮身前。
男子眉如墨畫、眼似朗星、鼻梁高挺,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卻硬生生抬手迎上山賊劈來的刀。
溫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著往山寨外跑,身後山賊窮追不舍,
麵前隻剩陡峭的山崖,白霧繚繞,看不清底。
兩人對視一眼便一躍而下,重重摔在崖底,
溫阮眼前一黑,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腦海裏閃過兩個身影——
裴戾珩在山寨裏冷漠地說“你身經百戰,不差這幾個男人”,轉身帶著溫荔毫不猶豫離去。
而這個素未謀麵的陌生男子,卻為了救她,願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滾燙的眼淚順著溫阮的眼角滑落,混著臉上的泥土與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