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有其他人進入房間,打開的門撞在女兒頭上。
他們驚訝地把幾乎昏迷的女兒抱去醫務室。
給她上藥的醫生滿臉心疼。
“孩子,你的腳怎麼傷成這樣?”
女兒光腳從沙漠走回來,腳底燙出的水泡被磨破,再連著皮肉一起被磨爛。
“你的家長呢?”
女兒不說話,隻是看著虛空喊媽媽。
直到她看見許南洲才啊啊地叫了起來。
“救救媽媽,媽媽掉進流沙了,爸爸壞,爸爸和,和殺人凶手!”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繼續追問。
“誰是你爸爸?”
見女兒指著許南洲,眾人表情更加驚疑不定。
“不可能吧?沒聽說過許老師有老婆孩子啊?”
我看著女兒臉上驚恐害怕的表情,落下淚來。
許南洲從來沒公開過我和女兒的存在。
“我們女兒有自閉症,我又是國內最出名的教育專家,如果公開的話,大家都會盯著女兒不放。”
“我這是為了你們好啊。”
回想起那時許南洲一臉的篤定,再看如今女兒被忽視的樣子,我心如刀割。
幾個醫生更加不相信女兒的話。
“許老師怎麼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他可是出了名的有愛心。”
“之前付領隊帶人觀光時候遇到鬣狗群,是許老師親自帶人去救的,這件事還被報道了呢。”
“是啊,這孩子一看就不正常,大概是亂說的吧。”
有人去喊許南洲,說在營地裏撿了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女孩。
許南洲看到女兒時麵色一黑,但很快調整過來,裝作和藹道:
“是嗎,那就先讓這個小女孩跟著我吧,等她家長找來了再領走。”
許南洲微笑著回應眾人的讚歎。
醫護們湊成一堆:
“許老師真善良,不管多臟多不聽話的孩子他都不嫌棄。”
可隻有我能看到,許南洲用力攥著女兒的手,女兒手腕上已經出現淤青。
許南洲把女兒送回我的房間。
他打開門,發現我還沒有回來,怒氣更甚。
“你以為你媽媽有多愛你!她為了和我賭氣,把你一個人滿身傷地丟在營地,這麼晚也不回來!”
“我都和她解釋過多少遍了,我跟芊芊隻是普通同事!”
許南洲回頭對上女兒小獸般憎惡的眼神。
他頓了頓,長呼一口氣,盡力平和道:
“你自己待在房間裏不要亂跑,我忙著應付記者,你少給我添麻煩。”
許南洲扭頭毫不猶豫地離開,並鎖上了房門。
我的魂魄跟在他身後發出悲憤的哭喊,但沒有一個人能聽到。
許南洲給我安排的房間在營地最角落,房間狹小漏水,根本不會有人路過。
許南洲把女兒獨自關在這種地方,是要逼死女兒!
許南洲卻腳步不停地往外走。
他拿出手機,微信置頂隻有一個沒有備注的聊天。
他點進去,聊天框背景是我和女兒的合照,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拍下的。
許南洲冷漠地發送語音。
“女兒我送回房間了,你趕快回來看著她,我很忙,沒空陪你鬧脾氣。”
“等訓練營成立了,我們能掙一大筆錢,到時候你愛怎麼給孩子治療都行。”
可惜他注定收不到回複了。
一大群慕名而來的人等在營地裏,見到許南洲就迎上去阿諛奉承。
“許老師是怎麼想到極限療法的?我們很敬佩您的大膽思路。”
“許老師有沒有興趣到我們那邊擔任顧問?我們能開出很高的薪水。”
“許老師......”
許南洲麵上掛著得意而虛偽的假笑,隻向他們點頭示意。
“我隻是個喜歡和孩子們相處的普通人,比起錢財名譽,我更希望每一個特殊的孩子都可以被認真對待。”
許南洲在眾人的簇擁下遠去。
不幸中的萬幸,為了迎接這些遠道而來的教育組織專家和記者,許南洲有吩咐眾人好好打掃營地。
一個清潔工聽到房間裏嘶啞的哭聲,找來備用鑰匙放出女兒。
情緒激動的女兒不顧腳上的傷口,撞開眾人跑走了。
清潔工在她身後打量了下房間。
“奇怪,這裏不是雜物間嗎?怎麼會有人住?”
逼仄的房間裏長時間不通風,傳出的怪味讓清潔工皺了眉頭。
女兒驚慌地跑在路上,恐懼地避開每一雙伸向她的手。
“不要,你們都是壞人,我要救媽媽!媽媽在等我!”
她按記憶尋找著營地的出口,竟然是要自己來沙漠救我。
可我早已因為脫水和暴曬死在流沙中。
我渴望有人能站出來,攔住女兒。
然而這個所謂特殊兒童援助基地中的所有“愛心人士”,都隻是遠遠看著一個明顯受傷的孩子自己跑進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