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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於亮了，雪也停了。

我趴在豬圈門口，喊了她一晚上，卻再也沒聽到她講話。

我的褲子被雪水浸透，身上凍得像冰。

木門終於打開，爹扶著奶奶走出來。

我知道，奶奶又要讓爹和她一起去縣城給大伯送糧食。

奶奶一直偏心大伯，家裏的細糧全都送給他們家，爹卻毫無怨言。

爹沒看我，徑直走到豬圈前，敲了敲木門，眼中滿是不忍。

“麗萍，你知道錯了嗎？”

豬圈裏隻有黑豬在哼哧哼哧地拱東西的聲音

爹提高嗓門：“看在你給我生兒育女，咱們過了這麼多年的份上。”

“隻要你和娘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咱們還像以前一樣。”

可豬圈裏依舊死寂一片。

爹等了一會兒，臉色變得難看。

“還賭氣是吧？行，那你就繼續待著！”

他轉身要走。

我急忙撲過去抱住他的腿：“爹爹！媽媽快凍死了！你快看看啊！”

“我喊了一夜她都不應聲！”

爹低頭看我，眼神比雪花還冷。

他抬起沙包大的手，猛的扇在我臉上。

“小賤貨！你居然敢詛咒你媽媽！她白疼你了！”

“那麼多豬圍著！咋可能凍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滾倒在雪地裏，吐出一顆帶血的小牙，眼前一陣發黑。

等我清醒站起身，爹和奶奶已經騎著自行車走出好遠了。

我急忙爬起來去追。

“爹！你快救媽媽出來！媽媽真的凍死了！”

他們越走越遠，拐過村口的彎路，不見了。

我哭著往回走，鄰居張嬸聽到聲音出了門。

“小花，一大早哭啥呢？”

我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跪下。

“張嬸求你救救我媽媽......媽媽被爹關在豬圈裏......門太重了我打不開！”

“媽媽快凍死了，一晚上沒出聲了！”

張嬸驚訝的張大嘴，往我家的方向看。

“什麼！？這......你爹咋能幹這糊塗事......”

這時，王叔叔突然從笑嗬嗬地我家門後鑽出來。

“你這孩子！淨胡說！”

“你爹是咱村有名的寵媳婦，咋可能關你媽媽？”

他轉頭對張嬸歎氣。

“小花她奶奶去縣城了，小花這是也想跟著去，顧老二沒同意，她在這編瞎話呢。”

張嬸的眉頭舒展開，她彎腰，表情嚴肅的對我說：“小花啊，可不敢這麼撒謊咒自己媽媽。”

其他鄰居也圍了過來。

李奶奶拄著拐棍搖頭：“小小年紀，心眼咋這麼壞！？你媽媽平常對你多好！”

趙叔扛著鋤頭哼了一聲：“賠錢貨就是賠錢貨！”

王叔叔彎腰盯著我，眼睛眯成一條縫。

“再亂說，小心夜裏鬼抓你。”

我嚇的哇的哭出聲，連滾帶爬的跑回院子。

鄰居們的議論聲飄進來。

“這孩子可真是......才5歲，心眼子真多！”

“隨她奶奶唄，哈哈哈哈......”

我捂住耳朵，淚水流了滿臉。

大人們都是傻子，隻相信假話，卻沒人願意來看一眼。

我扒在豬圈門縫隙，使勁往裏看。

媽媽倒在地上，臉色和雪花一樣，又透著青色。

我抽泣著喊：“媽媽。”

回應我的，隻有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聲。

我把耳朵貼在木門上。

聽媽媽說，這門還是爹和媽媽剛結婚時，爹怕媽媽冬天冷，特意花一周時間做的。

做的可真好啊，又厚又高，一點縫隙都沒有。

讓爹離開前都沒再看到媽媽一眼。

我學媽媽哼歌，給自己打氣。

“月娘娘......掛天上......”

哼到一半，我停下來。

整個院子裏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