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兒車禍去世後,助理終於帶回了丈夫顧澤的消息。
“夫人,查到了!顧總他訂了今天最早的機票,帶林秘書去國外了。”
“他們兩個人的手機都關機,這是顧總的備用手機,興許能聯係上他。”
我眉心一跳,接過手機,不小心點開了兩人的聊天記錄。
“顧澤,我新買的情趣內衣,喜歡麼?”
“喜歡,今晚穿給我看。”
露骨的聊天,兩人五年一日未斷!
女兒被車輪碾壓時,他正和林冉在大床上顛龍倒鳳,水乳交融。
女兒在手術室搶救,急需輸血,同是熊貓血的顧澤,正和林冉在櫻花樹下熱吻。
就在女兒停止呼吸的前一刻,他豪擲千金,包下整個迪士尼,隻為給她放一場專屬的煙花。
兩人最後一條消息,是林冉發給顧澤的。
“快來我家,帶上新買的小玩具,好不容易甩掉纏人的拖油瓶,今晚的時間,隻屬於我們兩個人!”
1.
我深吸口氣,努力平複心情,點開手機裏其他未讀消息。
那是一連串的消費提醒。
首飾、包、套套、溫泉、酒店......
他們花錢如流水的同時,我的女兒在手術台上,流幹了她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
那個承諾,他真的做到了。
他給了林冉一個沒有任何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可是,我的女兒,再也活不過來了。
明天,女兒的遺體就要火化了。
我放下備用手機,再次機械的撥打顧澤的號碼。
打到第十四遍時,電話終於通了。
顧澤的聲音冷漠而不耐煩。
“我不接電話就說明我有重要的事,你幹什麼一直打?還讓公司助理調查我的行蹤?”
“你現在怎麼這麼不懂事?!”
換成以前,我會因為他的指責而歉疚不安。
可以後,不會了。
我張開口,聲音幹澀沙啞的厲害。
“顧澤,妮妮出車禍了......”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澤冷冰冰的打斷。
“江澄!你怎麼這麼惡毒?!”
“那可是你親女兒!你怎麼能因為吃醋就撒謊咒自己的女兒出車禍?”
我呼吸一滯,開口辯解:
“我沒有撒謊!我爸我媽......”
我想說,我爸媽還有公婆就在旁邊,他若是不信,我可以隨便找一個人過來去問。
可他再次打斷了我。
“差不多得了!”
說完,他頓了一下,語氣軟了下來。
“我承認,這次是我不好。沒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但你也不至於就驚動家長啊!”
“你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這次,就算是我跟她的分手旅行,等我回去,會和她斷幹淨的。”
“顧太太,隻能是你。”
他試圖安撫我。
可他不懂,女兒沒了,這些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隻是想告訴他女兒的死訊,讓他盡快趕回來見女兒最後一麵。
可我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的聲音。
似是什麼東西被摔碎了。
然後,是林冉帶著哭腔的尖叫。
“顧澤!你要是敢拋棄我回去,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電話那頭,顧澤明顯的慌了。
“先不跟你說了。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聊!”
我急了,對著聽筒大聲喊:
“明天一早女兒火化!你今天必須趕回來!”
可電話那頭正剩下冰冷的“嘟嘟”聲。
我攥緊了手機,指節泛白。
顧澤,你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2.
我大吼的聲音驚動了一旁的公婆和爸媽。
我爸媽率先跑過來,既心疼又擔憂的看著我,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聯係上顧澤了?他怎麼說?”
公公和婆婆也一臉希冀的看了過來。
我冷笑,把手機裏的聊天記錄展示給他們看。
我爸麵色瞬時鐵青,我媽則被氣得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公婆兩人尬在原地,兩人迅速對視一眼,婆婆下意識為顧澤開脫。
“哎呀,林冉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大大咧咧,他們從小就是同學,長大又都在一個公司上班。阿澤一直把她當兄弟的!”
“他們開玩笑開慣了的,澄澄你別在意啊。”
“再說,誰能想到好好的,能出這樣的事呢,阿澤他一時間趕不回來,也不奇怪。”
“唉,澄澄你也是,孩子就在你眼皮底下,怎麼就讓她被車撞到了呢......”
結婚五年,我從不曾虧待過她。
她對我也一直都維係著該有的體麵。
平日裏,她雖然偶爾遺憾沒能抱上孫子,但對我女兒也是和藹慈祥,有求必應。
可現在,她在袒護顧澤和林冉,亦是在埋怨我。
我勾起唇角,譏諷的笑:
“是啊,這兄弟都當到床上了。他倆約會趕不回來不奇怪,要怪,隻能怪我女兒死的不是時候。影響他爸爸跟人浪漫。”
我爸謔得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顧家欺人太甚!真當我江家沒人了?”
說著,他扭頭對跟在身後的助理交代道:
“發布公告,立刻停止所有和顧家的合作!所有資金,全部凍結!”
公公有些慌了,連忙過來打圓場,他一邊低頭哈腰的向我和我爸媽道歉,一邊催促讓婆婆趕緊給顧澤打電話。
“快讓那個混賬趕緊滾回來!明天妮妮火化,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須趕回來!”
然而,顧澤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遺體告別儀式結束,我的妮妮被燒成了灰,顧澤也沒有出現。
我抱著妮妮的骨灰盒,眼眶通紅。
原來,她那麼小,那麼輕。
讓我不由想起她剛出生時的模樣。
那時,醫生剛把我從鬼門關救回來,顧澤含著眼淚對我許諾:
“老婆,我們以後不生了!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和妮妮好的!”
我們一起迎接了妮妮的新生,可如今,送她上路的,隻剩我一個了。
公公搓著手,滿麵羞愧。
“阿澤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不重要了。
我木然轉身。
爸媽心疼地攙扶著我,隨我一同離開。
車上,我給相熟的律師發去信息,讓他幫忙草擬離婚協議。
屏幕黑下去,又“叮”的一聲,重新亮起。
是林冉。
“我懷孕了,是男孩!阿澤求我把孩子生下來呢。”
“你以為他碰你是愛你?你在他眼裏,不過是一條死魚,無趣的很。要不是念在江家對他有恩,他早就跟你離婚了。”
“江澄,阿澤愛的人一直都是我,你才是那個不被愛的小三。”
我反手扣住手機。
原來他們都知道,江家對他有恩。
既然他選擇忘恩負義,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麼愛,那就一起做對苦命鴛鴦吧。
回到家,我放下骨灰盒,開始著手收拾行李和女兒的遺物。
林冉的消息再次接二連三的跳了出來。
第一個是一段視頻。
背景是林冉家的臥室,顧澤如一頭餓急的野獸,急慌慌的埋首在林冉身上拱。
豔麗的紅裙被撕扯成碎片,與之相伴的,還有曖昧的呻吟聲。
視頻的末尾,陶醉的林冉微微眯起眼,挑釁的看向鏡頭。
我的視線落在鏡頭角落的電子表上麵。
9:35分。
那時,女兒已經倒在血泊裏,我正無助的給顧澤打電話。
第二個,是一張合影照片。
繁茂的櫻花樹下,顧澤和林冉兩人正忘情的親吻。
而那時,女兒正在手術室搶救。
公公已經被抽了400cc的血,可醫生仍搖頭不夠。
我發瘋了一般,滿世界尋找能夠輸血給女兒的人。
我安慰女兒說,爸爸一定會來救她。
可我到底是騙了她......
不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後,有沒有怪我這個媽媽?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珠,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我哭不出來。
因為,眼淚早就被滔天的仇恨之火給蒸幹了。
他們欠我女兒一條命!
第三條信息,我正要點開,家門被推開,顧澤回來了。
3.
他顯然沒料到我爸媽都在,一時愣了一瞬。
他略略點頭算打過招呼,然後徑直走到我跟前,用力鉗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臥室,關上門道:
“冉冉懷孕了,孩子是我的,我必須得對她負責。”
我甩開他,垂眸,默不作聲。
他有些煩躁:“她很懂事,寧願不要名分,你別不知足!正好,妮妮一直想要一個弟弟......”
他話還沒說完,卻被我臉上想要吃人的神情給嚇住了。
我想也不想,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你不配提起妮妮!”
顧澤被我打蒙了。
這是他第一次見我發飆,也是第一次被人打。
他舔了舔唇角,眸中燃起怒火,壓低嗓音,狠厲道:
“要不是你不能生兒子,我至於找其他人嗎?”
“江澄,你給我放聰明一點!兒子我是一定要有的!至於他要喊誰當媽媽,就要看你表現了!”
“你好好想清楚,為了妮妮著想,你最好不要鬧大,懂嗎?”
說完,他威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我低頭,點開林冉發來的第三條信息。
內容竟是顧澤手寫的財產轉移。
上麵寫著,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和股份,全都贈與林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所有。
我啞然失笑。
當年顧澤一窮二白,能走到今天,全憑我爸對他的扶持。
他怎麼有臉寫下這樣的財產轉移書?
他又把我和妮妮置於何地?!
結婚五年,我竟不知,他對生兒子有這樣的執念。
如今仔細想想,其實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他對妮妮的事情從不上心。
他不記得妮妮對芒果過敏。
妮妮纏著他想讓他陪玩的時候,他總是不耐煩的喊她“小煩人精”。
我給妮妮買衣服玩具,他總嫌我浪費錢。
對活潑可愛的女兒,他斤斤計較,可對一個還沒成型的兒子,他竟可以輕易付出所有!
想到妮妮臨終前,嘴裏一直無意識的念著“爸爸”。
我的心都要碎了。
那時的她,一定還記得我對她說的話。
她在盼著,爸爸能及時出現,趕來救她。
可她不知道,她永遠都等不到了......
她心心念念的爸爸,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轉頭送給了他的情婦和那個還未出生的私生子!
大門口傳來“砰”的一聲響。
顧澤走了。
我立刻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之前說過的離婚協議,麻煩盡快處理。另外,派人調查顧澤公司的賬目,一筆都不要落!他欠我的,我要連本帶利全都討回來!”
4.
女兒葬禮這天,也是她的生日。
她最喜歡粉色,喜歡熱鬧。
我便把房間鋪滿了粉色的鮮花,中間放上她的骨灰盒。
公婆早早就到了,殷勤周到,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我爸媽。
得知我要離婚,兩人俱是大驚。
婆婆放低了身段,拉著我的手勸道:
“之前是我說的太過分了。這事兒也是阿澤做的不對,可你們畢竟結婚五年,孩子才剛走,你正難過,這時候離婚,多難熬啊,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公公也軟聲道:
“是呀,澄澄,阿澤也是一時糊塗,我已經狠狠罵過他了!你要是不解氣,我把他叫過來,你親自打他!”
公公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有快遞上門。
是顧澤訂的生日蛋糕。
上麵鋪滿了誘人的芒果。
看起來香甜可口。
隻可惜,妮妮對芒果過敏。
我把蛋糕扔到垃圾桶裏。
婆婆臉色一變,慌忙解釋。
“這肯定是蛋糕店弄錯了!阿澤那麼喜歡妮妮,怎麼會不知道......”
我沒有抬頭,隻開口打斷她。
“不用解釋了。沒有意義。”
“他若是真的愛妮妮,也不會在妮妮最需要他的時候,躲在外麵跟別的女人親熱。”
婆婆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公公也歎了口氣,臉色灰敗。
這時,顧澤突然推門進來,身旁還牽著林冉。
月份尚淺,她的肚子並不怎麼顯眼。
可她卻故意挺著肚子,一手扶腰,作出孕態十足的模樣。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
婆婆神色瞬時慌張,走過去隔開顧澤和林冉,低聲抱怨道:
“你怎麼能把她帶過來了?”
“你快去,快去給你老婆道個歉!以後好好的!聽見沒?!”
顧澤滿臉不情願,被婆婆推搡著走到我跟前。
我爸冷哼一聲。
顧澤麵色一白,卻仍護著一旁的林冉:
“我道什麼歉?冉冉她今天來,隻是想給妮妮過生日而已。”
過生日......
所有人的神色變得古怪。
顧澤牽著林冉進門,被我爸攔住。
“讓她給我滾!”
林冉麵色一白,整個身子都靠在顧澤身上。
顧澤緊抿著唇,把林冉護在身後,咬緊了腮幫:
“這是我家!我想帶誰就帶誰!”
我爸被氣到,忍不住抬手要打,顧澤鐵青著臉,毫不相讓。
我站出來去護著我爸,
推搡之間,就聽身後林冉忽然痛呼一聲:
“哎喲,我的肚子......”
顧澤手下猛然用力,把我推倒在地,碰翻了桌子,“嘩啦”一聲,骨灰盒摔在地上,妮妮的骨灰灑了一地。
我的心猛地一顫。
妮妮!
顧澤卻看都沒看我一眼。
他轉身護著林冉,小心的攙扶住她,緊張的關切道:
“怎麼了?肚子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我爸怒極,他猛地抬手,用力打了顧澤一巴掌,罵道:
“你這個畜生!”
顧澤咬牙忍著怒氣道:
“爸!冉冉今天特意騰出時間想來給妮妮過生日,你幹嘛非要和她過不去呢?”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全場隻能聽見我失神的低語。
“妮妮!”
“我的妮妮!”
“摔疼了吧?”
“不怕不怕,媽媽這就把你抱起來。”
我跪伏在地上,雙手拚命劃拉著,試圖把散落一地的骨灰重新歸攏到骨灰盒裏。
我爸看我這樣,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朝顧澤怒吼道:
“你這個畜生,你還是不是人!”
“你女兒都死了,你還有臉帶別的女人進門!”
“怎麼可能?”
顧澤身形一晃,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散落的骨灰,臉色煞白,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我收攏好骨灰,把骨灰盒緊緊的抱在懷裏,拿出離婚協議遞給他,平靜道:
“簽字吧。另外,江家已經全麵撤資,以後,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