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菜市場門口，我看到了他。

那個男人。

他穿著一件幹淨的襯衫，頭發也梳過了。

他站在菜市場門口，正在四處張望。

看到我們過來，他眼前一亮。

露出一個我從沒見過的溫和笑容。

“阿蓮，薇薇，回家吧。我不怪你們。”

媽媽的眼淚唰得掉下來。

她向那個男人走去。

我死死拉住她的手。

“媽！你真的要回那個地獄嗎？”

“你忘了他都是騙人的嗎！他跟你保證過多少次了？”

“薇薇你放開我！”

媽媽瘋了一樣掙紮。

“他都來接我們了！他道歉了！他不會再打我了！”

“空口白牙的保證有什麼用！”

我把媽媽護在身後，轉頭死死盯住那個男人。

“張老三！你想讓我們回去可以！”

“你現在就跟我去派出所，當著警察的麵寫保證書。”

“以後再敢動我媽一根手指頭，你就淨身出戶！”

那個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三角眼眯了起來。

“小畜生，你跟老子談條件？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是她女兒！”

我一步不退。

“你今天不答應，就別想帶走她！”

“反了你了！”

他那點可憐的偽裝被撕得粉碎，麵色猙獰。

“老子今天就先清理門戶，打死你這個賠錢貨！”

一直躲在我身後的媽媽，不知哪來的勇氣。

她從我身後走上前，張開雙臂想擋在我前麵。

“她爹，你別傷薇薇！你說過再也不打我們的！”

可我怎麼能讓她再麵對這個惡魔？

在他衝過來的一瞬間，我就抄起旁邊水果攤上一把西瓜刀。

我推開媽媽，拿刀指著那個男人。

“來啊！你個畜生！”

“來！看我會不會砍死你！”

說完，我轉頭看向媽媽。

“媽，你看到了？”

“還沒回到家，這裏這麼多人，這個畜生就敢打我們。”

“等回到家，我們兩個還有活路嗎？”

媽媽臉色一變，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可就在這時，那個男人被我的話激怒了。

他不管不顧朝著我衝過來。

一把抓住我攥著刀子的手，把我手臂反剪了過來。

刀子朝媽媽的方向砍去。

我雙眼通紅，一扭身子，擋在媽媽麵前。

“媽！快跑！”

噗！

冰冷的刀鋒，毫無阻礙地刺進我的腹部。

時間仿佛靜止了。

那畜生也愣住了。

他慌亂地拔出刀，看著我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倒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上來的！是她自己......”

我倒在地上，血像開了閘一樣湧出來。

媽媽尖叫著爬過來。

她想用手堵住我的傷口，可血從她的指縫裏瘋狂地往外冒。

“薇薇......薇薇......”

她抖得不成樣子，語無倫次。

“別怕......媽媽在......我們去醫院......”

我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張開嘴，血沫不斷從我嘴角湧出。

我看著她的臉，用盡最後一點力氣。

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媽，這次......你看清了嗎......”

“那個男人......是地獄......別回去......”

“求求你......答應我......”

她抱著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

是她的愚蠢，是她的懦弱，是她那可笑的幻想，親手殺死了她的女兒。

她放下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啪！

用盡全身力氣，一耳光狠狠扇在那個畜生的臉上。

“你殺了她......你殺了我的薇薇......”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反抗。

張老三被她眼裏的死寂和仇恨震住了。

媽媽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她按下三個數字。

1、1、0。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我報警。我丈夫連續十五年家暴，現在殺死了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