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前,我為了保護被繼父侵犯的妹妹,失手將他推下樓,摔成重傷。
媽媽非但沒有幫我說明真相,還親手將我送進了少管所。
五年來,在少管所受盡折磨,媽媽卻從未來看過我。
直到出獄這天,她竟笑著來接我。
“你繼父下周要做心臟移植手術。”
“你的,正好匹配。”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也笑了。
“好啊!什麼時候手術?”
1
“昭昭,媽媽就知道你最懂事。”
她親熱地來拉我的手,想帶我上車。
那是一輛我叫不出牌子的豪車,車漆在陽光下亮得刺眼。
我正要坐上那柔軟的真皮座椅。
林慧卻忽然皺起了眉,捏著鼻子後退了半步。
“等一下。”
她抽出一張濕巾,遞給我,指了指座椅下麵的空地。
“我剛把真皮座椅做了保養,你身上臟,就坐那吧。”
我偏過頭看看那個角落,冷笑一聲。
“媽,那裏那麼狹小,會讓我呼吸不暢。”
“你也不想我喘不上氣,讓心臟受損吧。”
林慧悻悻的收回手,忙賠上笑臉。
“對對,是媽媽考慮不周,快上車,我們回家了。”
最終,它開進了一個我隻在電視上見過的頂級富人區。
每一棟別墅都像一座小城堡。
車停在一棟最大的花園別墅前。
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就衝了出來,直接撲進了林慧的懷裏。
“媽!你可回來啦!人家等你好久了!”
是我的好妹妹,林曦。
五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林慧寵溺地拍著她的背,朝我偏了偏頭。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快,帶你姐姐進去看看你爸爸。”
我們走進別墅,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
一個房間的門開著,伴隨著各種醫療儀器的聲音。
繼父張偉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臉色灰敗。
林慧拉著我走到床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
“林昭,你的心能救他。”
“這是你的福氣,也是我們這個家的福氣。”
就在這時,林曦也走了進來。
她站在我旁邊,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卻又像怕我反悔一般,還是假惺惺的和我道謝。
“姐,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救爸爸。”
我看著眼前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恍惚間,我想起親生爸爸還在的時候,那些幸福的片段。
下意識抬起手,想學著小時候那樣,摸摸林曦的頭。
她卻像被蛇咬了一樣,猛地後退一步,躲開了我的觸碰。
我收回手,毫不在意,語氣依舊輕快。
“不客氣,我們是一家人嘛。”
我的平靜,讓林慧和林曦都鬆了一口氣。
她們以為,五年的牢獄生涯,已經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
真的願意為了這個家,獻出我的一切。
可埋藏在最深處的委屈,就像肋骨長出的一根骨刺,
無時無刻刺痛著我的心。
告訴我,這些年的苦,我不可能白受。
晚上,傭人把我帶到別墅後院一個獨立的小儲藏間。
“林小姐,夫人說您剛回來,先在這裏將就一晚,免得把晦氣帶進主屋。”
我看著堆滿了廢棄工具和雜物的環境,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黴味。
淡淡的搖搖頭。
“這個地方我住不了,你去和我媽說,這裏的黴菌會讓我上呼吸道感染。”
“若是不怕影響繼父的手術,我倒是無所謂。”
2
傭人才去向林慧轉述,不到幾分鐘,我就被安排在最大的最豪華的房間裏。
第二天一早,林慧就容光煥發地推開了儲藏間的門。
她宣布,今晚要為我舉辦一場盛大的洗塵宴。
“昭昭,你回來是大喜事。”
“媽媽要讓所有親戚朋友都看看,我的女兒,現在有多懂事,多孝順。”
她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條看著就很廉價的連衣裙。
“換上吧,別穿著你那身晦氣的衣服,丟人。”
我微笑著接過,說了聲謝謝。
夜晚,別墅燈火通明,賓客雲集。
我穿著那條根本不是我尺寸的舊裙子。
站在人群中,與周圍格格不入。
宴會進行到一半,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貴婦,端著香檳走過來。
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慧姐,這就是你大女兒啊?聽說......在裏麵待了五年?”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周圍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那些眼神裏,有好奇,有鄙夷,更有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林慧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反而優雅地抿了一口紅酒。
她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姿態親密。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小孩子不懂事犯了錯,總要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好在啊,我們昭昭現在是真懂事了,主動捐出自己的心臟,救她爸爸的命,來報答我們家。”
賓客們紛紛驚呼,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捐心臟?”
“天呐,慧姐你真有福氣,這女兒沒白養!”
“看來在裏麵的這五年,沒白待呢。”
就在這時,一個服務生不小心打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我的身體猛地一僵。
眼前瞬間閃回了少管所裏的畫麵。
那個滿臉橫肉的女管教,把一個敲碎的碗抵在我的臉頰上。
碎渣刺進我的皮膚,血混著酒液往下淌。
我渾身止不住地開始劇烈顫抖,呼吸變得急促,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我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用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
疼痛,讓我從那片黑暗的記憶裏掙紮著回過神來。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彎下腰,默默地開始徒手撿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鋒利的玻璃邊緣,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一顆顆地滲出來。
林慧也隻是含笑的看著我,像是在向所有人炫耀,她對我的馴服。
直到我撿起最後一片玻璃,放進垃圾桶裏。
她對嚇壞的服務員,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微笑。
“沒關係,小心點。”
我也露出一個委屈的笑容。
“是啊,沒關係,我在裏麵待了這麼多年,什麼活沒幹過。”
“整天被欺負打罵也沒人管,都習慣了,還是你命好,做錯事都能被體諒。”
周圍人都露出尷尬的表情。
林慧更是表情僵硬的一直假笑,表演者母慈子孝。
宴會結束後,林慧把我一個人叫到無人的角落。
她臉上再也沒有了人前的和善,隻剩下冰冷的厭惡。
惡狠狠地警告我。
“林昭,我警告你,收起你那副要死的樣子!”
“別在手術前給我出什麼岔子,萬一影響了心臟質量,我饒不了你!”
我看著她因憤怒而微微扭曲的臉,笑著點了點頭。
“媽,你放心。”
“我肯定會好好保重身體。”
3
太陽剛升起,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林慧臉上帶著一絲很不自然的笑意,手裏還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絲絨盒子。
她朝我招招手。
“昭昭,這一晚上媽媽想了很多,覺得昨天還是委屈你了。”
“那些親戚嘴碎,你別往心裏去。”
她把盒子塞到我手裏。
“這是媽媽給你準備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條鑽石項鏈。
“來,媽媽給你戴上。”
她不由分說地拿起項鏈,我卻用手擋開。
林慧微微一愣,剛想說什麼,就見我伸手拉開衣領。
脖子上,醜陋的傷痕展現在她麵前。
與她手中璀璨的鑽石,形成了一種極致諷刺的對比。
“媽,我不需要珠寶,我需要的隻是媽媽的愛。”
林慧的手抖了抖,連忙放下項鏈。
“媽媽知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你以為媽媽心裏就好受嗎?把你送進去,我這心都碎了!”
她開始哭訴,說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女兒多不容易。
說她嫁給張偉也是為了給我和林曦一個更好的生活。
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林曦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就在我以為她要為自己當年的狠心,懺悔哪怕一句時。
她的表演戛然而止。
從隨身的愛馬仕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價值不菲的鋼筆。
我看得很清楚,是一份《自願器官捐獻同意書》。
她指了指項鏈,聲音裏充滿了誘惑。
“昭昭,隻要你把這個簽了......”
“這個,項鏈就是你的,可以換你任何想要的東西。”
“以後你想要什麼,媽媽和爸爸都給你買。”
我看著她那張理所當然的嘴臉,我苦澀的笑了笑。
應該心痛的,可剩下的也隻是麻木罷了。
拿起那份協議,當著她的麵,一點一點,撕成了碎片。
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
林慧臉上的偽裝瞬間破碎。
“林昭!你瘋了!”
她尖叫著撲過來,像個真正的瘋子一樣。
可我也隻是一躲,她就撲了個空,摔在地上。
氣得隻能坐在地上大罵。
“你這個賤人!給臉不要臉!”
“你的命是我給的!你的心也該是我的!”
“我當年怎麼就沒把你直接掐死!”
“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不去死!”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發瘋,直到她罵累了,從地上爬起來。
我這才不急不慢的笑起來。
“媽。”
“你想要我的心,是嗎?”
“求我啊。”
“你求我,我就簽。”
4
那句讓她求我的話,徹底激怒了林慧。
她剛想衝上來打我,我立刻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剪刀,抵在左胸口。
根本不需要我說些什麼,她已經嚇得花容失色。
“昭昭,你可不能做傻事,你想要什麼,媽答應你還不行嗎?”
我點點頭,很滿意她的表現。
“媽,我隻是需要母愛,和妹妹一起,我們度過幾天快樂的時光。”
“等到繼父手術那天,我自然會簽字。”
“既然媽把項鏈給我了,那我總要買幾件衣服搭配。”
我說的話,林慧照單全收。
中午吃完飯,就大方的要帶我去商場買衣服。
我拒絕了她的陪同,說想自己隨便逛逛。
她還是叮囑司機,一定要看好我。
我先找個地方把項鏈賣了換成錢。
在買了一些想要的東西。
直到手術前一天,
林慧和妹妹,一直對我照顧有加。
夜裏,別墅裏安靜得可怕。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假裝已經睡熟了。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林慧和林曦走了進來。
她們的腳步很輕,以為我毫無察覺。
“媽,她睡著了。”是林曦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睡著了才好,省得看見她那張死人臉就心煩。”林慧的聲音裏滿是刻薄。
她們在我的床邊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確認我是否真的睡著了。
然後,她們走到門口,壓低了聲音交談。
但她們不知道,這個別墅的各個角落,都藏著一隻最靈敏的耳朵。
“媽,明天就要手術了......她的心臟,真的沒問題嗎?”
“她那麼瘦,在裏麵肯定吃了不少苦,萬一心臟不健康怎麼辦?”
林曦的聲音裏透著擔憂,但那擔憂,不是為我。
林慧冷笑一聲,聲音裏充滿了不屑和惡毒。
“放心吧,我早就找陳醫生給她做過最全麵的檢查了,用的是醫院裏最好的進口設備。”
“陳醫生親口說的,她的心臟非常健康,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完美心臟。”
“哼,她這種賤命,也就隻有這顆心還有點用處了。”
聽到這裏,我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健康?
教科書級別?
那個所謂的陳醫生,早就收了我用項鏈換來的錢。
林曦似乎還是不放心,又興奮地問:
“那......那外公留給她的信托基金,爸爸真的會轉給我嗎?”
林慧的語氣變得得意起來。
“當然!”
“等她一死,心臟一換,你就是張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那筆錢自然就是你的了。”
“等拿到那筆錢,我們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了!這家裏,就是我們母女倆的天下!”
她們的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將她們母女倆這番精彩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全部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