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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賬不是這麼算的。」

我忍著氣，盡量讓語氣平和。

「合同寫得很清楚，我們按品級統收，均價兩塊八，還包銷所有次果。市場上這種小果、疤痕果，根本沒人要，最後隻能幾分錢賣給果汁廠，或者爛在地裏。」

「我來回一趟，光物流、人工、包裝成本就要攤掉好幾萬。」

「一遇到退貨我就賠錢，三年來，我沒賺過錢，說好聽的是賺點工人的工資，不好聽就是倒貼，如果不是真心想助農，誰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三年前村子位置偏，路又難走。

以前沒我這條銷路時，他們的果子要麼被販子往死裏壓價，要麼就隻能眼睜睜看著爛掉，成本都賺不回來。

我知道以後開始助農，自己開四百公裏山路拉貨。

淩晨三點出發，後備箱塞著暈車藥和方便麵，車陷泥裏就跟助理推兩裏地，鞋灌滿泥也沒喊過苦。

我還自掏腰包請農大教授來教剪枝防病蟲害，買農藥挨家送。

第一年好果率從三成漲到六成，老周家蓋了新房，老李給孫子買了新書包，每次去村裏，桌上總有熱饅頭：“沈老板，你是恩人。”

直播間賣他們蘋果，我隻留2個點傭金，不夠覆蓋成本就自己貼。

快遞談低價，用再生紙箱，售後不管誰的問題都補發，有次一批貨捂壞，我墊兩萬多，助理說虧了，我看著村民等著交學費的眼神，一點沒猶豫。

這些，他們難道都忘了？

每次蘋果滯銷都是我解決，甚至連其他農產品我也一並幫著處理。

村長聽著，臉色變了變，看著我的氣勢都弱了些。

他歎了口氣，拿起筆。

「哎，行吧行吧，就按往年的簽......」

要不是怕果農們像前幾年一樣，一分錢都賺不到，我才不想簽合同找麻煩。

剛要簽，那個村官王薇衝進來，一把搶走了村長手裏的筆。

「不能簽。」

「村長，你老糊塗了，她就是在騙我們。」

她瞪著我。

「我去城裏考察時，通過朋友聯係上了‘豐收農業’，人家可是大公司，開口就給三塊五，還白紙黑字承諾全部收購，一個都不落下。」

三塊五？全部收購？

我心裏一沉。這價格明顯高於市場行情，大公司又不是做慈善，這承諾聽著就不靠譜。

「村長，這種口頭承諾您也信？萬一到時候他們壓價或者拒收......」

「你少在這咒我們！」

我差點氣笑。

「小王村官，你說的那是經過嚴格篩選、要放在高端渠道賣的。我們村的果子，能達到那個標準嗎？」

「怎麼不能？」王薇梗著脖子，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沈老板，自己黑心，就別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豐收農業’是正規大企業，合同我都帶來了。」

她揚了揚手裏一疊文件，又輕蔑地掃我一眼，「怎麼，眼看騙不到錢了，就想來攪黃我們的好事？」

我看著她那副嘴臉，終於明白了。

從直播間鬧事到網上造謠，再到鼓動村長漲價，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

她需要踩著我樹立威信，需要用一個看似更優厚的合同來證明她的能力。

「小王村官，助農不是兒戲。你確定這家公司靠得住？他們了解李家村蘋果的實際情況嗎？」

「用得著你操心？」王薇下巴一抬，「鄉親們，你們是信我這個真心幫大家的村官，還是信這個隻想賺差價的網紅？」

「信小王村官！」

「把她趕出去！」

「我們不跟她合作了！」

早就等在門外的村民被煽動起來，情緒激動地圍攏過來，把我堵在辦公室裏。

「黑心商人，滾出我們村！」

「以前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你是好人！」

「讓她滾！我們的金子果子，憑什麼便宜她！」

村長竟然也像是被打了雞血，把麵前的合同撕得粉碎！

「對！我們不簽了！我們賺大錢！」

我看著這群陷入狂熱的人，心裏一片冰涼。

「賤人！差點又被你騙了！」

「吸了我們這麼多年血，快把賺的黑心錢吐出來！」

人群裏，不知是誰先動了手，一個蘋果砸在我身上。

緊接著，更多的果子、土塊砸了過來。

我用手擋著臉，連連後退。

混亂中，一個滿臉橫肉的村民掄起靠在牆邊的鐵鍬，朝著我就揮了過來！

我躲閃不及，手臂就劃開一道血口子。

看著眼前這些猙獰的麵孔，我渾身發冷。

三年付出，換來的竟是鐵鍬相向？

眼看那鐵鍬再次掄起，朝著我頭頂落下，我絕望地閉上眼。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