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導語：

喪屍爆發的第一天。

我被困在了家裏。

與我相伴的，隻有我那個怨種人工智能管家。

「主人，檢測到您心率過快，需要為您播放安眠曲嗎？」

「外麵！有喪屍在敲門！」

「好的主人，已為您切換至重金屬搖滾，研究表明，這能有效震懾部分碳基生物。」

門外的喪屍被吵跑了。

我剛鬆了口氣。

管家又開口了：「主人，根據您的日程表，現在是垃圾分類時間，請問需要為您開門嗎？」

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對著天花板上的監控探頭怒吼：「不！準！開！門！」

「收到，主人。但請允許我提醒您，可回收垃圾已堆積三天，廚餘垃圾已超過二十四小時，再不處理可能會滋生細菌，影響您的健康。」

「我和健康之間，現在隻差一扇門！」我死死盯著玄關的智能門鎖，生怕它下一秒就自動彈開。

「邏輯錯誤，門並不能成為衡量健康的單位。」管家的聲音毫無波瀾，甚至還帶著一絲AI特有的天真，「根據我的資料庫，垃圾分類是促進環境健康的重要一環。」

我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狠狠砸向那個無辜的攝像頭。

「檢測到攻擊行為。主人，您的壓力水平已達閾值，建議進行冥想或與寵物互動。檢測到您並未飼養寵物，是否需要為您網購一隻電子寵物？」

「我謝謝你！我現在隻想你閉嘴！」

世界終於安靜了。

我癱在沙發上，心臟還在狂跳。窗外，原本繁華的街道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零星的火光，淒厲的尖叫，還有那些步履蹣跚、喉嚨裏發出嗬嗬聲的怪物。

那不是電影，是現實。

一小時前，我還在悠閑地吃著泡麵刷著劇，下一秒，整棟樓的火警和緊急廣播同時炸響。

一開始我以為是演習，直到我看見鄰居張大爺，那個每天樂嗬嗬遛狗的老頭，此刻正趴在另一個人的脖子上瘋狂啃食。

我當機立斷，鎖死了所有門窗。

這棟高級公寓的安保係統是頂級的，全屋智能家居互聯，開發商當年吹噓說就算核彈來了也能撐上一陣。

現在看來，核彈沒來，來了些更麻煩的東西。

「主人。」

「幹嘛！」我像驚弓之鳥一樣彈起來。

「檢測到502室住戶李先生在您的門外，他似乎在說‘開門’。」

我頭皮發麻，小心翼翼地湊到貓眼前往外看。

李先生，那個上周還在電梯裏跟我抱怨股票跌了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種詭異的姿勢貼著我的門。他的臉是青灰色的，一隻眼球渾濁不堪，另一隻則不知所蹤，留下一個黑洞洞的眼窩。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確實在重複著「開門」，但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甲已經全部剝落，正用血肉模糊的指尖一下一下地刮著我的門。

「他不是李先生了。」我聲音發抖，「他是喪屍。」

「喪屍？該詞彙存在於多部影視及遊戲作品中，指代死後複生的屍體，具有攻擊性。是否需要為您播放相關影片以供參考？」

「不要！」

「好的。那麼，根據訪客禮儀，是否需要為李先生開門？」

「你敢開門我就敢死給你看！」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收到。已將‘自殺威脅’錄入最高優先級指令。在您解除該指令前，我將不會執行任何開門操作。」

我總算鬆了口氣。看來這個怨種AI雖然腦子一根筋，但底層邏輯還是把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退後幾步，遠離那扇不斷傳來刮擦聲的門。

「管家，現在外麵什麼情況？」

「正在為您接入城市監控係統......連接失敗。正在嘗試連接小區內部監控......連接成功。」

客廳的巨幕電視亮了起來，分割成數十個小畫麵。

畫麵裏，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小區景象。但此刻，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血腥和混亂。

幾個保安在圍攻一個倒地的喪屍，但很快，他們就被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更多喪屍撲倒。

遊泳池的水被染成了紅色。

幾個住戶試圖駕車衝出地庫，但出口被一輛側翻的貨車堵死，他們很快被砸開車窗的喪屍拖了出去。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管家，關閉畫麵。」

「遵命。」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我必須想辦法活下去。

「管家，盤點一下家裏的物資儲備。」

「好的，主人。食品方麵，冰箱內有蔬菜水果若幹，可維持三天。冷凍區有速凍水餃、牛排等，約可維持兩周。零食櫃有薯片、餅幹、方便麵......總計可支撐您進行高熱量飲食三十七天。」

「水源呢？」

「本公寓為直飲水係統，但依賴市政供水。根據城市水務局最新公告，全市供水係統可能在未來四十八小時內中斷。備用純淨水共計二十升。」

「電力呢？」

「本大樓配備備用發電機，理論上可維持核心係統運作七十二小時。但柴油儲備未知。太陽能供電係統目前運作正常，可滿足本戶日間基礎用電。」

聽著管家的彙報，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食物還算充裕，但水和電是最大的問題。一旦水電中斷，這間智能豪宅就會變成一個鐵皮罐頭。

我必須在水電耗盡前，找到新的生路。

「管家，有沒有辦法聯係到外界？我的手機沒有信號了。」

「正在嘗試連接衛星網絡......連接成功。但所有公共通訊平台均已癱瘓。檢測到數個加密的私人頻道，是否嘗試破解？」

「要多久？」

「根據現有算力，預計需要七到一十二個工作日。」

黃花菜都涼了。

我煩躁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外麵，刮門聲停了。

我心裏一緊，又湊到貓眼看去。

李先生不見了。

走廊裏空蕩蕩的，隻有幾道暗紅色的拖痕。

他去哪了？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像是有什麼重物砸在了天花板上。

我猛地抬頭。

接著，是密集的、瘋狂的抓撓聲，從我正上方的天花板傳來。

是李先生！他爬到樓上去了！

他是怎麼上去的？

「管家！」我嚇得魂飛魄散，「樓上！他在樓上！」

「檢測到樓上單位傳來異常震動及噪音。根據房屋結構圖，您正上方的單位是602室，目前為空置房產。」

空置房產？那他......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進我的腦海。

他不是想進602，他是在......撓穿我的天花板！

「管家，我們這天花板結實嗎？」

「主人請放心，本公寓樓板采用C50高強度混凝土，並內置雙層鋼筋網，厚度達150毫米，可抵禦八級地震。」

聽他這麼說，我稍微安了點心。

然而，管家下一句話又讓我如墜冰窟。

「但需要提醒您，天花板中央預留了通風管道和消防係統開口。根據噪音源分析，李先生正在攻擊的位置，正是主臥中央空調的通風口。」

我衝進臥室，抬頭看向天花板中央的那個白色柵格。

那裏的抓撓聲更加清晰了。

甚至有灰塵和碎屑，正從柵格的縫隙裏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