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每月五號，家屬院裏統一收水費.

三年不變的金額，今天卻多了三毛。

我查著賬單，發現妻子在城南支隊有筆洗衣機的消費，剛好三毛。

可隊裏是刷臉扣費，不可能誤刷。

我順地址找去，隻見妻子依靠在一個男人懷裏。

“清清，多虧有你，要不是你讓小宇上你的戶口去上學，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隻是桓哥知道後，不會跟你鬧吧。”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當初也不會故意假借晉升的名頭，騙桓哥不結婚了。”

而他們身後，一個小男孩舉著新書包大喊：

「媽媽，我周一就能去幼兒園了嗎？」

我攥緊口袋裏女兒因沒戶口被拒的入園通知。

想起妻子三年前和我立下的隱婚約定，終於死心。

拿出手機給首長父親打去電話：

「爸，我決定調去總隊醫院了，還有，撤銷孟清的晉升名額吧。」

1

父親早就想把我調回總隊醫院，可我為了離孟清近一點，執意留在這裏三年。

同事們都好奇地問我：

「陳醫生，你說你一個醫學博士，在這窮鄉僻壤圖什麼？」

我每次都笑著打哈哈道：「離家近，方便。」

是啊，離孟清近，方便給她洗衣做飯，方便她隨叫隨到。

可換來的卻是她在外麵組建新家庭，養別的男人和孩子。

我笑我真是傻得可以，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女兒。

三年前，孟清向我求婚時說：

「隊裏不允許戀愛，現在是我晉升的關鍵期，等我調去總隊，我一定風風光光娶你過門。」

我信了，換來的是自己三年沒名沒分。

是女兒躲在老家被人指指點點，連幼兒園都上不了。

我曾經因為女兒的事跟他提過公開。

可孟清卻永遠不耐煩地擺擺手：「不急，再等等，等調令下來再說。」

這句話我聽了三年，等了三年。

現在我終於明白，原來她口中的“再等等”，是在等她的兒子去上學。

可現在，我不會在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父親的調令。

可當我要去找領導簽字時，迎麵撞見了那個男人。

他抱著孩子，看向我的臉上沒有一絲慌張，反而趾高氣揚地一步步逼近我。

「陳醫生好，我們是孟清介紹來的，說讓你好好看看他兒子。」

我猛地攥緊拳，死死盯著她：「你什麼意思？」

楊修立刻堆起假笑：

「哎呀，我說錯了，是我兒子發燒了，孟清說這裏的陳醫生醫術最好，讓我們一定要來找您。」

我壓下火氣，周圍都是同事。

我並不想把事情鬧大讓自己被當猴子看。

「對不起，這是消防隊的醫務室，隻對內部員工和家屬開放。」

他刻意提高了嗓門：「沒錯啊，我們就是家屬。」

「陳醫生，你可不知道，孩子他媽昨晚急得一宿沒睡，當父母的就是這樣，您應該能理解吧。」

我擠出一個笑：「理解。」

他立刻誇張地叫起來：「真的嗎？陳醫生你也有孩子嗎？多大了？」

同事們立馬朝我看了過來。

我在工作期間從不談私事，所以同事們也是第一次聽說我有孩子。

我冷冷回道：「三歲，該上幼兒園了。」

「哎呀！那真巧啊，和我兒子同歲！您孩子哪天生日？說不定還差不多呢！」

這時，我瞥見病曆上他兒子的生日，8月9日。

我的手猛地頓住了。

我女兒也是8月9日的生日。

三年前，女兒剛出生，因為身體虛弱住進了icu。

可孟清卻看也不看，月子都不做就緊急出院，說隊裏有緊急任務。

直到孩子出生第三天她才露麵。

可看著病曆上跟女兒同一天出生的孩子。

我哪還有什麼不明白，她哪是有什麼緊急任務，分明是去當別人孩子的媽去了。

我死死攥著拳，任由指甲掐進掌心。

而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陳桓！」

2

一轉頭，孟清正滿眼通紅地看著我：

「陳醫生，麻煩你出來一下。」

我跟著孟清走到沒人的空地。

她確認四周沒人後，二話沒說，抬手就給了我一個耳光：

「陳桓，你就這麼小氣嗎？隻要有男人出現在我身邊，你就不擇手段的要害人。」

「現在更是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我告訴你，小宇要是有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我被這一巴掌打得笑出了聲。

我等了三年，等來的不是解釋和道歉，反而是她的警告和巴掌。

我掏出兜裏的病曆，狠狠甩到他的臉上：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害他什麼了，這是我給他開的退燒藥！」

孟清看著病曆，再三確認後，這才信了我的話。

看著她這樣，我隻覺得心涼。

孟清的態度軟了下來：「阿桓，剛剛是我太著急了。」

「你難道不該向我解釋一下嗎？」

他歎了口氣：

「阿桓，楊修是我戰友的弟弟，孩子跟我也沒關係，戰友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我不能不管他們。」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報恩，你最懂事了，應該能理解我吧？」

我冷笑：「理解？行啊，隻要你現在跟我去領證，讓女兒有戶口可以上學，我就理解你！」

孟清皺起眉頭，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你至於嗎？為了我，囡囡就算晚上一年幼兒園又能怎麼樣？」

「現在是我提幹的關鍵時期，一切等我提幹後再說。」

「提幹提幹又是提幹！我等了三年還不夠嗎？」

說著，我譏諷的看著她。

「還是說，你早就跟別人領證了，所以才一直拿提幹說事，故意騙我。」

聽聞這話，孟清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下一秒，則是鋪天的怒火，她看向我的眼中滿是失望。

「陳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這麼說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從前隻要她一擺出這樣的表情，我便會馬上服軟，說自己錯了。

可現在聽著這話，我隻是冷笑出聲：

「行啊，我顧及你的感受，我們分手，以後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他們了！」

孟清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陳桓，你瘋了！」

可看著我麵無表情的臉，她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安。

「我不跟瘋子說話，你自己冷靜冷靜吧。」

她轉身就要走，卻猛地頓住。

女兒不知何時站在角落。

「爸爸媽媽，我不上幼兒園了，你們不要吵架了，囡囡會聽話的。」

這話像一根針，狠狠地紮進我心裏。

我再也忍不住，對孟清嘶吼出聲：「孟清！你還是人嗎！你配當媽媽嗎！」

看著女兒，孟清有些落荒而逃的離開。

因為走的匆忙，她將女兒不小心撞到。

女兒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一大塊皮，疼得哇哇大哭。

她回頭擔心的看著女兒，想說什麼。

遠處便傳來了楊修的聲音：“清清，你快來，小宇他又燒起來了！”

她腳步匆忙的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回頭看我們一眼。

隻留下一句：“陳桓你是醫生，你比我專業，女兒就交給你了。”

“楊修他一個男人，粗枝大葉，沒我不行的。”

聽著這話，我看著懷中的女兒，隻覺可笑。

心裏最後那點可笑的念想，徹底消散了。

“爸，我不僅要撤銷孟清的晉升名額，我還要告她!”

3

我將事情仔細的看父親說了一遍。

他本來就因為孟清拖著領證生氣，此刻更是怒火中燒。

“當初若不是你喜歡她，哭著讓我給他個機會，她以為她能混上這個團長嗎？！”

“可她竟然敢這麼欺負你，是當我們陳國祥不在了嗎？!”

說著，父親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可我知道，他怕是想好怎麼讓孟清付出代價了。

第二天，我帶著女兒去幼兒園報名。

園長為難地說：「陳醫生，不是我不辦，是孩子沒戶口，按規定真不能收。」

我掏出戶口本拍在桌上：

「誰說我女兒沒戶口？她跟我一個戶口本，住址就是消防隊家屬院！」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我依舊不慌不忙道：

「最新政策規定，未婚人士同樣可以上戶口，我女兒沒有媽媽，照樣能上學，有什麼問題嗎？」

人群頓時炸開鍋：

「這陳醫生什麼時候有的孩子？怎麼從來沒見他談對象啊。」

「是啊，孩子媽是誰啊，怎麼突然冒出來個孩子？」

「你們仔細看看，這孩子怎麼長的像孟團長啊？」

園長猶豫地看著戶口本，小心翼翼地問：「陳醫生，敢問孩子父親是？」

「烈士英雄，已經犧牲了。」

眾人頓時噤聲。

入園手續很快辦好。

周一開學，女兒開心得直拍手：「寶寶，我終於能上幼兒園啦！」

我看著她這樣，更覺得自己對女兒虧欠。

周一，我送女兒進教室時，迎麵撞見孟清帶著那對父子也來了。

看到我和女兒，孟清明顯一愣。

送完孩子，孟清一把將我拽到角落：

「你瘋了？不是說好等我提幹嗎？誰讓你給她辦戶口的？」

「放心，我半個字沒提你，我跟女兒單獨立戶，我說她媽死了。」

她氣得臉色發青：「你咒我死？」

「你不是不想認這個女兒嗎？那她媽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孟清咬牙切齒：「行，你記得這是你自己說的！以後別為戶口的事再來求我！」

我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和女兒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你以後可以好好照顧楊修和他兒子了，說不定還能讓他兒子光明正大喊你媽。」

她被我的話說得一愣：

「阿桓，你別這樣，你明明知道我心裏是有你的，我就是最近要提幹了，壓力太大，所以......」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看著她一字一頓道：「我說了，我們分手了。」

“你！”

她看著我氣急。

就在這時，刺耳的火警鈴突然響起！

我們同時轉頭，一股濃煙正從幼兒園的方向冒出。

衝進火場時，孩子和家長的哭聲震天，整個幼兒園亂成一團。

“囡囡！”

想到女兒，我臉色一白，直接衝了進去。

房間內濃煙讓人睜不開眼，四周的空氣更是嗆得人無法呼吸。

孟清突然一聲大喊：「在這裏！」

角落裏兩個孩子正被壓在一堆桌椅下，是女兒和楊澤宇。

我們剛合力抬起桌椅，可這時一聲巨響傳來，衝天的火光瞬間吞沒了走廊。

對講機裏傳來師長的吼聲：「所有人立刻撤離！」

我不放棄，依舊吃力地搬著女兒身上的桌椅。

孟清突然一把抓住我：

「這樣下去兩個都救不了，先救小宇！我保證救完小宇，一定將女兒給救回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孟清，囡囡這是你親女兒！”

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又變得堅定，他衝我喊道：

“我知道，可小宇現在情況更危急，先救他還有一線生機！”

此時，周圍的火勢越來越大，熾熱的氣浪不斷衝擊著我們.

牆壁上的瓷磚開始剝落，火星四處飛濺。

望著被壓在桌椅下的女兒，我聲嘶力竭地吼道：

“不行，我不可能放棄囡囡！”

我憑空爆發出一股力量，用自己的胳膊搬走了全部桌椅。

左臂傳來鑽心的疼痛，可我眼裏隻有女兒。

孟清卻一把抱起楊澤宇衝向出口，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濃煙裏。

更讓我絕望的是，她竟衝著外麵大喊：「樓裏沒人了！全部撤離！」

4

女兒愣愣的看著孟清遠去的背影，臉上全是淚。

“爸爸，我不想要媽媽了，可以嗎？”

看著女兒臉上受傷的神色，我隻覺心如刀割。

“爸爸答應你，不僅如此，我還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抱起女兒拚命衝出火場的那一刻，整棟大樓在我身後轟然倒塌。

劫後餘生讓我忍不住癱軟在地。

可女兒卻在這時沒了反應。

我跪在廢墟前，崩潰的搖晃著懷裏的女兒：

「囡囡，你睜眼看看爸爸，你別嚇我。」

卻沒有回應，這時孟清走到我麵前拉扯著我：

「快別管囡囡了，跟我走，小宇要不行了！」

我抱著女兒，想著剛剛她拋下我們，甚至讓人不要救援的話。

隻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我用盡全身力氣甩了他一耳光。

“孟清，咱倆完了！”

“我告訴你，要是囡囡因為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圍觀的群眾頓時嘩然：

「什麼？這小女孩是孟團長的孩子？」

「孟團長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救？那他剛才救出來的那個男孩又是誰？」

我不再看孟清難看的臉色。

我抱起女兒，連忙往醫院走去。

到醫院後，好在檢查後隻是吸入粉塵暫時昏迷，沒有生命危險。

這時，病房外一陣騷動。

隻見楊修抱著楊澤宇衝進來，扯著醫生尖叫：「快救我兒子！他要不行了！」

這時，病床上的女兒醒了，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媽。」

孟清這才看到了一旁的我和女兒，可他沒有關心女兒的傷。

而是走到我麵前指著我鼻子罵：

「你滿意了，小宇現在出事了！這都是怪你剛剛見死不救！」

楊修更是瘋狂的想要衝過來打我，卻被沉默攔住。

「你這個雜種！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冷冷看著他們：

「他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她也才三歲，我是她爸，我救她不應該嗎？」

「小宇今天要是沒了！她這輩子都別想當我的女兒！」

我冷笑：「你放心，從今天起，她和你恩斷義絕，她是我陳桓一個人的女兒。」

孟清立刻咬牙切齒道：「好！這話你說的！別後悔！」

我看著她卻是冷笑。

「後悔？我看先後悔的是你吧！」

「孟清，我說了，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孟清卻是譏諷的看著我：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沒了我團長的身份，你以為你還能過上現在的生活？」

楊修更是手指戳著我；「陳桓，你嘴硬什麼呢？還代價，你裝什麼呢。」

可我隻是笑著，指向他們身後。

「你們確定?」

「要不，你看看身後來的是誰呢？」

孟清看著我，譏諷一笑。

“裝神弄鬼。”

下一秒，她看著來人，臉色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