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行簡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抱著阮瀾站起身,幾步跨上樓梯,走到我麵前。
“許晚辭!”陳行簡聲音冰冷。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招惹阮瀾!你這個毒婦!要是瀾瀾有什麼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陳行簡那淬了冰的眼神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我早已麻木的神經。
他甚至連一句辯解的機會都不屑於給我,就這麼輕飄飄的定了我的罪。
我隻覺得一股巨大的荒謬湧上心頭。
“來人!”陳行簡的聲音在空曠的甲板上顯得格外刺耳。
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應聲迅速上前。
“把這個毒婦給我扔下海!讓她清醒清醒!”
保鏢沒有絲毫猶豫,一左一右架起我,巨大的力道讓我根本無法掙脫。
“陳行簡!你敢!”我嘶聲力竭,不敢相信他竟能絕情至此。
可他卻隻是冷漠地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檢查著阮瀾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擦傷,連一個眼神都吝於施舍給我。
我被粗暴地拖到船舷邊。
鹹腥的海風撲麵而來,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海水。
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下一秒,巨大的推力從身後傳來。
失重感猛地襲來,我直直墜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海水瞬間淹沒頭頂,巨大的衝擊力讓我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冰冷刺骨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瘋狂地灌入我的口鼻,剝奪著我的呼吸。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我仿佛又看到十二年前那個雨夜,陳行簡孤零零的站在陳家別墅門口。
這次,我沒有遞出那把雨傘。
......
再次睜眼,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熏得我眼眶一熱。
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般綿軟無力,喉嚨和鼻腔裏似乎還殘留著海水的鹹澀與窒息感。
我躺在普通的單人病房裏,窗外天色灰蒙,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
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兩名年輕的護士端著藥盤走進來。
她們看到我醒了,交換了一個眼神,快步走過來。
“陳太太,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其中一個圓臉護士一邊熟練地幫我調整輸液管,一邊輕聲問道。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另一個瘦高個的護士連忙倒了杯溫水,小心地遞到我唇邊。
“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圓臉護士語氣帶著同情。
“是海上巡邏隊把您救起來的,送來的時候情況很危險,肺部有少量進水,還有失溫症狀......幸好搶救及時。”
我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救我的是巡邏隊,而不是那個下令將我扔下海的男人。
兩個護士幫我量了體溫和血壓,記錄著數據。
她們的動作很輕,但彼此間壓抑著的低聲交談,卻像細小的針尖,不斷刺探著我敏感的神經。
“隔壁VIP病房的那位,真是好福氣啊,陳總親自守了一夜都沒合眼......”
“可不是嘛,聽說隻是受了點驚嚇,有點輕微擦傷,陳總緊張得跟什麼似的,醫生都說沒事了,他還非要安排全身檢查,最好的專家都會診了......”
“唉,同樣是落水,差距怎麼這麼大......”
她們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原來,阮瀾也在這家醫院。
我緩緩閉上眼,將所有的情緒死死封存在眼底。
護士們很快完成了工作,迅速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重新恢複了安靜,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我躺在床上算著協議生效日子,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被推開。
是阮瀾。
她走到我的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
“晚辭姐,你醒了?”
“聽說你被救上來的時候情況很危險,真是嚇死我了,我和行簡都很擔心你呢。”
我緩緩睜開眼,平靜地看向她。
她臉上化著淡妝,氣色好得不像個病人。
見我不說話,阮瀾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姿態優雅。
“這次的事情,行簡很生氣。”
“他說你太不懂事了,差點釀成大禍。”
我依舊沉默,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阮瀾似乎被我的平靜激怒了,她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
“許晚辭,你還在硬撐什麼?你以為行簡還會在乎你的死活嗎?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他親口對我說......”
她頓了頓,然後得意的說道。
“他說,等公司這幾個關鍵項目穩定下來,徹底掌控大局,他就和你離婚。”
“然後,風風光光地娶我進門。”
盡管早已心死,但親耳聽到阮瀾的話,還是讓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阮瀾緊緊盯著我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痛苦的表情,她嘴角的弧度越發張揚。
“他說,我才是能陪他走到最後的人,他未來的陳太太,隻能是我。”
“而你......不過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晚辭姐,你好好養傷吧。畢竟......”她輕笑一聲,意有所指。
“這陳太太的位置,你也坐不了太久了。”
阮瀾起身,整理了一下披肩,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刺耳的火災警報聲毫無預兆地響徹整個醫院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