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那天晚上開始,媽媽就變了。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對林薇薇和顧默的話全都相信。
她的話變少了,經常一個人坐在窗邊,摸著肚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開始裝睡。
這天夜裏,她像平時一樣早早“睡下”,卻悄悄把臥室的門留了一道縫。
果然,沒過多久,客廳裏就傳來了林薇薇和顧默壓低聲音的吵架聲。
“......那碗燕窩到底加了多少東西?為什麼她還是吐了?”
是顧默壓著火氣的聲音。
“我怎麼知道!”
林薇薇的聲音又委屈又煩。
“我已經按方子減了量,誰知道那個小雜種那麼結實!兩次都讓他躲過去了!”
小雜種......
他們在說我。
我感覺到媽媽摸著我的手,一下子變得冰冷。
“不能再用吃的了,蘇晴已經開始警惕了。”
顧默的聲音冷得像冰塊。
“下次,必須找一個更穩妥的辦法,做得像個意外。”
“否則等孩子生下來,繼承了蘇家的財產,我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那份股權轉讓書,她什麼時候才肯簽?”
“別急,等處理掉孩子,她傷心欲絕,精神恍惚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後麵的話,媽媽已經聽不清了。
那些曾經她最親近的人,正用最溫柔的語氣,商量著怎麼殺死她的孩子,怎麼搶走她的一切。
冰冷的眼淚從媽媽的眼角滑下來,安安靜靜地濕了枕頭。
我感覺到她的心跳,亂得厲害,帶著刺骨的寒冷和絕望。
但在這片絕望裏,一種叫“恨”的東西,正在悄悄發芽。
第二天,媽媽像沒事人一樣起床了。
隻是臉色比平時更白,更憔悴。
吃早飯的時候,她看著坐在對麵,還像往常一樣關心她的林薇薇和顧默,忽然輕輕地開了口。
“默哥,薇薇,”她聲音很虛弱,“我這兩天總感覺胎動不穩,心裏慌得很。”
“我想......想請張伯過來幫我看看。”
張伯,是看著媽媽長大的蘇家老管家,也是一個很讓人信賴的老中醫,最了解媽媽的身體。
媽媽的話一說完,顧默和林薇薇臉上的笑,瞬間就僵住了。
“晴晴,你怎麼突然想起要找張伯?”
顧默的眼神有點躲閃,勉強笑著說,“你忘了?張伯上個月回老家養老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是啊,姐姐。”
林薇薇也趕緊接話,“你就是太緊張了。”
“上次產檢醫生不都說寶寶很健康嗎?張伯年紀大了,就別讓他來回折騰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們下午就去最好的私立醫院,找最好的專家給你做個全麵檢查,好不好?”
他們一個推脫,一個轉移話題,那份心虛和慌亂,根本藏不住。
媽媽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喝著粥,沒有再說話。
但她心裏,已經徹底證實了那個最可怕的猜測。
他們怕了。
他們怕張伯一來,他們所有的壞心思都會被揭穿。
一碗粥喝完,媽媽抬起頭,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
“好,那就聽你們的。”
隻是那個笑容裏,再也沒有以前的溫度,隻剩下冰冷的、堅定的寒光。
媽媽,我的好媽媽,她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