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聽眠抿著唇看著他。
連鎖一起給踹爛的大門,他看不見。
滿地混亂肮臟的腳印,他看不見。
就連她這副樣子,身上還未消的指痕,虞從安還是看不見。
林聽眠木訥地點點頭,說她知道了。
“你乖一點。”虞從安喉結微動,用手碰她幹澀的唇,視線卻有意避開一旁猙獰的疤痕,聲音又放得很輕,“等過陣子搬家,不會有下次了。”
林聽眠緩緩地推開他,赤腳踩過臟瓷磚,徑直去了浴室,正準備上鎖被人先一步擰開。
“我幫你。”
她不動,任虞從安動作。
鏡子裏的人帶著病態的瘦,耳朵被融去一半,上麵猙獰的疤痕光禿禿一片,攤進眉眼。
真的,醜極了。
虞從安聽著小小聲地啜泣,拿著毛巾輕柔地擦拭過她臉頰,氣息輕輕吐在猙獰的耳廓,“小哭包,現在一點小傷就受不了了,平時叫你別惹那些混子。”
混子..
分明是那群人!
“他、他們..是他們”
骨節分明的手被緊緊抓住,等對上林聽眠驚恐的眼神,虞從安手機鈴聲響了,他移開視線,敷衍地結束擦拭轉身出了門。
一碰冷水臨頭而下。
她捂著滿身瘡痍,攀在門沿看著外麵一臉焦急的男人。
而他的焦急不屬於她。
電話掛斷,虞從安一直盯著手機,扔下一句“局裏有事,等我回來記得把自己搞幹淨了。”,頭也不回出了門。
眼前的事物極盡扭曲,林聽眠看了好一會,壓下眼一點一點挪回床頭,跪下。
床腳後藏著一盒過期不知多久的藥瓶,是兩年前虞從安帶她看的心理醫生開的。
後來虞從安總是很忙,沒時間帶她去,一盒藥被林聽眠一次攪碎一片分著吃,到現在也快空了。
每次吃完可以心口舒服一點。
這次林聽眠奢侈地倒了一整片在掌心,幹嚼著咽下,卻沒能舒緩一點。
一片,又一片。
到最後她仰著頭胡吞海咽,溢出藥片散落一地,直到眼前泛起重影,喉嚨一梗又一口氣全吐了。
滿地泥濘。
到最後林聽眠頭癱靠在白色的床單上,沒力氣再動。黃色的膽汁糊了一身,身上變得更臟。
荒路一輛保時捷車頭凹陷,拋錨在路邊。
虞從安忍過一陣心悸,懷裏的陳依夢毛絨的腦袋動了動,眼淚糊濕他胸口衣服。
【是陳依夢】
他腦中浮現出那雙空洞的眼,心下微動,不禁皺眉問起“大半夜你跑到這做什麼?”
陳依夢僵住一刹,在他懷裏咕噥一聲“你和爸爸喝酒,又沒人陪我..”
“知道了,是我的錯。”虞從安這才徹底壓下疑慮,歎了口氣,愧疚又湧上心頭,在她額間留下一吻“下次別亂跑了。”
陳依夢摟得更緊,“人家想你。”
叫來拖車後,他又把陳依夢送回家,當著陳華盛的麵自罰三杯。
“我說什麼事這麼急呢,原來是小夢找啊。”
虞從安朝他笑了笑,沒解釋,陳依夢縮在他懷裏眸光閃了閃,被他爸沉著臉趕回房間。
“你跟小夢的婚事是該定下來了,你那個..”
“就是親戚而已,爹媽走得早,幾年前傷了腦不太懂事。”
陳華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虞從安從容回視。
“這樣啊,我認識一個腦科專家,這樣,我托人幫你這個親戚辦理入院,不用你掏錢。”
虞從安剛要回絕,下一秒被陳華盛的話打斷。
“不然,難道你想婚後還要帶著她嗎?”
虞從安笑,“那就,麻煩陳叔叔了。”
“欸,一家人不說二家話。”
轉身時,虞從安嘴角的弧度消失,鬆了鬆僵硬的脖子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