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天,秦笙被噩夢驚醒時。
她下意識喚了幾聲“王哥”,卻遲遲沒有回應。
王哥從她最微末時就跟著她,像兄長一樣護著她。
即使在她被容梟厭棄後依舊偷偷給她送藥、傳遞消息,是她的心腹。
秦笙強忍著劇痛,踉蹌地扶牆走出房間,抓住傭人問:“王莽呢?看見王莽了嗎?”
那傭人眼神閃爍,低下頭,囁嚅著不敢回答。
秦笙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拖著殘廢的雙腿,憑著記憶中王哥可能在的地方,一路尋找。
莊園裏的保鏢們看著她,眼神複雜,有同情,有漠然,卻無人敢上前攙扶,也無人敢透露隻言片語。
最終,在一個平日裏用來馴養猛犬的訓練場外,她聽到了裏麵傳來的的野獸低吼和......微弱的痛哼。
訓練場中央,有一個高出地麵些許的水泥台子。
此刻,台子周圍,幾頭膘肥體壯的獒犬正焦躁地徘徊,涎水順著利齒滴落。
而台子中央,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躺在那裏。
正是王哥!
他的右臂幾乎被完全撕扯下來,僅連著一點皮肉,骨頭暴露在外。
腹部被咬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內臟和腸子混著血流了一地。
他臉色灰敗,氣息奄奄,唯有看向秦笙的眼睛,還強撐著一絲微弱的光。
“王哥......” 秦笙瘋了一樣撲向鐵絲網,徒手去掰,鮮血瞬間染紅了鐵鏽。
“開門,開門!放他出來!求求你們放他出來!”
她的哭喊驚動了裏麵的人。
很快,容梟摟著喬曦,在一眾保鏢的簇擁下,施施然走了過來。
喬曦穿著一身潔白的洋裝,依偎在容梟懷裏,看著台子上的慘狀,她害怕似的往容梟懷裏縮了縮,小手拍著胸口,聲音帶著委屈的顫音:“梟哥......你看他,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好凶好暗,好像要吃了我一樣,我好害怕呀......我隻是讓人小小懲戒他一下,怎麼會這樣......”
容梟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看向台上垂死的王莽時,沒有絲毫動容:“覬覦曦曦,罪不容恕。落到這個下場,活該。”
“不,不是的!容梟!你放過他,我求求你!看在他跟了你那麼多年的份上,看在他為你出生入死的份上!”
秦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顧地上的碎石,用膝蓋拚命向前挪動。
她朝著容梟和喬曦的方向,一下一下地磕頭,“喬小姐,喬小姐我錯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放過王哥。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給他抵命 求你放了他。”
台上的王莽看到秦笙為了他如此卑微屈辱,渾濁的眼中滾下淚來。
他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笙......笙姐......不......不要求他們......我......不疼......真的......不疼......你......別委屈......自己......”
“不......王哥......不要......”
秦笙的心仿佛被寸寸碾碎,痛得她幾乎痙攣。
她這次回來,隱忍至此,最大的念想就是找到機會,帶走一直暗中照顧她的王哥和他的母親王嬸,安置好他們,償還這份恩情。
可現在......
喬曦看著秦笙狼狽磕頭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她扯了扯容梟的衣袖,嬌聲道:“梟哥,你看她這樣子,好嚇人哦。”
“我們走吧,我不想再看這些臟東西了。”
容梟冷冷地瞥了秦笙一眼,擁著喬曦,轉身離去,隻留下冰冷的命令:“處理幹淨。”
鐵絲網的門,始終沒有打開。
秦笙就那樣跪在冰冷的鐵絲網外,眼睜睜看著那幾頭餓瘋了的獒犬,在馴獸師的默許下,再次撲上台子,撕扯、吞噬著王哥尚未完全斷絕生機的身體......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成了她此生無法擺脫的夢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拖回房間的。
第二天,她從沉睡中被強行搖醒。
王嬸出事了!
“喬曦小姐今天興致好,在莊園的射箭場“練習箭術”,嫌箭靶死板,便“邀請”了正在附近打掃的王嬸當她的“活靶子”。”
“三支利箭,射中了她的胸膛和腹部,王嬸當場就沒了氣息。”
最後一絲支撐著秦笙活下去的支柱,轟然倒塌。
“喬曦,我要殺了你!”
秦笙如同被激怒的母獸,掙脫了看管她的人,赤紅著雙眼,不顧一切地衝向主宅。
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同歸於盡,殺了那個惡魔。
可她沒能靠近喬曦的房門,就被聞訊趕來的容梟攔住。
他看著她狀若瘋魔的樣子,眉頭緊鎖,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秦笙,你鬧夠了沒有?”
他厲聲喝道,抬手,狠狠一巴掌將她摑倒在地。
秦笙趴在地上,耳中嗡嗡作響,嘴角溢出血絲。
她抬起頭,死死盯著容梟,眼神中的恨意滔天:“王嬸她做錯了什麼?她隻是個掃地的老人,喬曦殺了她,她殺了王嬸。”
容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殘忍:“明天就是我們婚禮,你安分一點!”
“王嬸自己亂動,撞到了曦曦的箭頭上,怪得了誰?曦曦受了驚嚇,我還沒找你算賬。”
他頓了頓,看著秦笙絕望到極致的眼神,語氣稍緩,“我知道你一時受不了,人死不能複生。我已經讓人把王嬸下葬了,會給她一個體麵的身後事。”
“你乖乖的,明天的婚禮順利進行,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體麵?身後事?
秦笙想笑,卻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容梟不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招來醫生,強行給她注了大劑量的鎮定劑。
秦笙意識迅速模糊,身體變得沉重無力。
她被鎖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