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脫

柯媛敲響唐明軒辦公室的門，唐明軒眼睛盯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不停地敲著， 眼睛偶爾看一眼手邊的文件夾，又繼續開始工作：“請進。”

房門被推開，唐明軒看著柯媛走進來，停下手裏的工作：“找我有事兒？”

柯媛邊走著邊把手裏的策劃書舉在身前，做出要遞給唐明軒的姿勢：“這個。” 說著，已經走到唐明軒的辦公桌前，“剛剛陳紹洋找我，說這個案子現在我來接手，去上海出差要我跟你一起去。那邊的事情早已經不是我負責了，怎麼又……” “紹洋對上海代理公司那邊不熟悉，這個案子本來就是你負責的，還是你跟我去比較合適。而且上海那邊的客戶對你也熟悉，突然去一個生麵孔，我擔心他們會有想法。”

“瑤瑤知道嗎？”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最近身體也不好，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讓她操心。”

“既然這樣，那你也別去了，我和紹洋去。對方也不至於就因為一個生麵孔而對約定好的事情反悔吧。”

“不用，就三天兩夜，很快就回來了。”唐明軒看出柯媛還是猶豫：“行啦，你就別操心這些事情了，趕緊把資料拿回去看看，我會跟她說的。”

柯媛見唐明軒這麼堅持，隻好答應：“那你記得說啊。” “知道了，知道了。”

柯媛接過唐明軒又遞回來的策劃書：“對了，還是讓紹洋跟著去吧，他都已經轉正了，也該接觸客戶了。”

唐明軒無奈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柯媛跟前。柯媛莫名其妙地看著唐明軒走到自己跟前，隻見他伸出胳膊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動作迅速地把自己轉了一百八十度麵對門口：“就這麼定了。”

柯媛想說話，卻在唐明軒一連貫的動作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明軒把柯媛推到門口，打開門。柯媛還在嘗試著再多說幾句一轉頭看到房門口站著的解瑋瑤，頓時怔住。

“瑤瑤……”唐明軒詫異。

“你怎麼來了？”柯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還在心裏懊惱著。

解瑋瑤盯著唐明軒和柯媛看了一會兒：“我不該來嗎？”

“你沒事了？”柯媛看出解瑋瑤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在家待得太無聊了。”

唐明軒走到解瑋瑤麵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那就在小區附近轉轉，沒必要大老遠跑到公司來。”

解瑋瑤撥開唐明軒的手：“我就是因為不知道幹什麼才來公司的。” “還是要多休息，看你的臉色……”

解瑋瑤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蒼白沒有任何表情。唐明軒擔心地看向解瑋瑤：“藥吃了嗎？”

解瑋瑤點點頭，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看著解瑋瑤的背影，一想到她越來越憔悴的麵容，柯媛就有說不出的心疼。記得剛剛認識解瑋瑤時，她是那麼精神十足的女孩兒，雖然是公司的領導者，但是在她的身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疲憊。可是這才兩三年的時間，當初的那股精神勁兒便不複存在，臉上總是看著疲累甚至有時還是憔悴。

柯媛看了一眼唐明軒，本想再跟他說一下關於解瑋瑤病情的事，可是當看到他的神情時又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栗子瑤把一杯剛充好的奶茶放到柯媛跟前，柯媛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栗子瑤說了聲謝謝，端起杯子喝了起來。

栗子瑤邊喝茶邊問道：“她怎麼來了？” 柯媛不明白栗子瑤指誰：“什麼？”

“解瑋瑤，她來幹嘛？”

“你這話說的，她是老板，能來幹嘛。”

栗子瑤向解瑋瑤的辦公室望了一眼，回頭對著柯媛指了指自己的頭：“她不是……” “別瞎說。”

栗子瑤拉過旁邊空位上的椅子坐在柯媛麵前，把杯子放在柯媛的辦公桌上：“不是我瞎說，公司裏的人都這麼說。”

柯媛好奇：“說什麼？”

栗子瑤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拿出手機開始翻著。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兩下， 將屏幕一側對向柯媛。柯媛拿過栗子瑤的手機，仔細地看著，手指在屏幕上緩緩

地滑動著。

柯媛翻著手機裏微信群組聊天界麵，越看越生氣。突然把手機扔給栗子瑤：“你們這是盼著人家離婚呢，是嗎？”

“生氣啦，你生哪門子氣啊。”栗子瑤對柯媛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這不是大家每天親眼所見的事嗎？再說了，難道你就沒察覺解瑋瑤的變化？”

柯媛被問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望了一眼解瑋瑤的辦公室。

客廳裏回蕩著緩緩的音樂，解瑋瑤一襲白裙站在客廳中間，伴隨著音樂聲跳起了舞。自小學習舞蹈的解瑋瑤其實對跳舞並沒有什麼興趣，隻是小時候媽媽說跳舞可以增加女孩子的氣質，把她送到了舞蹈學校。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將來會選擇舞蹈成為終生職業的解瑋瑤在上了高中之後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舞蹈，專心學業，那時候媽媽才知道女兒最喜歡的是樂器，特別是鋼琴。伴隨著鋼琴聲，解瑋瑤翩翩起舞，逐漸進入高潮不斷地原地旋轉著。沙發上，唐明軒坐在沙發上，注視著解瑋瑤。兩人四目相對，相視而笑著。

加完班，唐明軒看到柯媛還沒走，便約柯媛去吃宵夜。服務員把兩碗粥和兩碟小菜端上桌後，唐明軒一句話不說隻顧喝著粥，柯媛看著對麵的唐明軒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粥，沒有半刻要停下來的意思。

很快，一碗粥就被唐明軒喝完。柯媛也放下手裏的勺子，夾了一些小菜到自己碗中。唐明軒抽出餐巾紙快速地擦完嘴。站起身：“我先走了。”

柯媛猛抬起頭：“啊？” “瑤瑤一個人在家。”

“既然擔心，下班的時候就應該追出去。”

柯媛不經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唐明軒的心一顫，愣了幾秒：“走了。”轉身邊拿錢包邊向收銀台走去。

空曠的客廳，隻有牆上微弱的燈光還亮著，書房裏的鋼琴曲緩緩流出來。唐明軒關上門，邊在玄關處換鞋邊向屋裏張望。

唐明軒走進客廳，看到茶幾上放著的紅酒瓶和酒杯，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已經空了。放下酒瓶，唐明軒轉身上樓，先是到書房裏看了一眼，發現隻有音樂開著沒有人又退出書房。

“瑤瑤……”唐明軒邊向臥室走邊叫著。

唐明軒走到臥室門口，正要開門，解瑋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軒。”

唐明軒聞聲轉頭，解瑋瑤背著雙手，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站在唐明軒麵前沒有說話，直接拉起他的手，打開臥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解瑋瑤一直藏著手裏的東西，把唐明軒拉到床邊。唐明軒看著此時的解瑋瑤，不知是臉上化了淡妝還是氣色真的有所好轉，臉頰上帶著些許粉嫩。

“身後藏著什麼？”

解瑋瑤羞赧地和唐明軒四目相對，嘴角始終掛著淺笑，從背後伸出手，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唐明軒看著解瑋瑤一係列的動作，一臉莫名其妙。解瑋瑤打開盒子， 一對六角菱形的銀質袖口出現在唐明軒的眼前。

“這個……”唐明軒看著袖口，說不出話。

解瑋瑤把盒子遞到唐明軒麵前，微笑著：“給你的。” 唐明軒遲疑地接過盒子：“你什麼時候買的？”

解瑋瑤沒有回答，從盒子裏拿出一顆袖口直接給唐明軒換上。

“客廳裏的……”

“跳舞了。”解瑋瑤也不抬頭看他，直接開口，“你說要看我跳舞。” “我嗎？”唐明軒驚詫。

解瑋瑤給唐明軒換好袖口：“對呀，你剛才一直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紅酒就是你喝的，你忘啦。”

解瑋瑤微笑著，不停地撫摸著唐明軒的手腕，欣賞著新換上的袖口。唐明軒望著解瑋瑤，眼神一刻都不願離開，可是神情卻充滿了擔心。他知道，解瑋瑤說的那個時間自己還在公司加班，而且下班後在和柯媛吃宵夜根本不在家。他也知道， 解瑋瑤的病情加重了。

唐明軒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發呆，書架上的五麵不同形狀的鏡子裏映出唐明軒的身影。

“袖口不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唐明軒聞聲轉頭，隻見一個紅衣女人坐在小沙發上，正在用一種欣賞的眼光望著自己。

“這個女人的品味還挺高的。”紅衣女人繼續說道。唐明軒瞥了一眼，麵無表情：“和你無關。”

紅衣女人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唐明軒跟前，伸出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唐明軒的心口畫了一個心形：“怎麼能跟我無關，她也是我的。”

“我警告你，別動她。”唐明軒眼神狠戾。

“現在才說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兒晚了。”紅衣女人魅惑一笑，“別忘了，是誰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不是我。”唐明軒有些心虛，聲音比剛才也小了很多。“不是你？騙誰呢。”

“不是我，”唐明軒聲音又變得大了起來，仿佛要喊出來似的，“是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紅衣女人這句話一出，唐明軒頓時愣住了。

“其實你一點兒都不愛她，你隻是在欺騙自己，隻是想擁有她的一切，所以才會娶了她。”

“不是，不是的。”

紅衣女人總是見不得唐明軒這副樣子，一臉嫌棄地盯著他：“她有很好的背景， 不需要奔波就可以擁有現在的一切。你羨慕她，可是你更嫉妒她。”

“不是的，我沒有，我愛她。”唐明軒接口。

“你覺得這個世道不公平，憑什麼一個小女人永遠站在自己的頭上，在公司如此， 在家裏也是如此。你沒有一天不在想，殺了她，得到她的一切。因此你一直忍著， 就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我感激她。”唐明軒不想被紅衣女人的話影響，捂著耳朵，一刻不停地說著，“她是真心對我，她信任我，她總說我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我給了她安全感。我也發誓要一生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你才讓她愛上你，然後占有她，取代她。”

“不是你說的這個樣子，不是的，不是！”唐明軒近乎歇斯底裏。

“終於，你等到了這個機會。”紅衣女人還在逼著他，“你知道她吃安眠藥助眠的習慣，你就在她的藥裏做了手腳。”

“我沒有！”

“你有！”

紅衣女人的聲音也變大，蓋過了唐明軒的聲音。唐明軒頓住，才發現不知道何時

已經被眼前的這個女人逼到了牆角。

紅衣女人手點著唐明軒的心口：“我做的不就是你想做的嗎。” 唐明軒還在否定著：“不是。”

“但我是。”紅衣女人嘴角上挑，眼神裏充滿了陰狠。

唐明軒看著女人的神情和眼神，心裏竟有些害怕了，他第一次對這個女人感到害怕。以前，不管這個女人出現後對自己說些什麼，他都完全當做不知道，若無其事地過著自己的生活。現在，她卻在影響著他。而這個善良的男人也逐漸被她同化，開始了自己的罪惡，這份罪惡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目的為何以及為什麼要聽從著。他深知自己陷入了一個漩渦，可是有時他很享受，有時又很無助。他漸漸地越陷越深，直到將罪惡之手伸向了最愛的妻子解瑋瑤。

格子間裏一如往常地忙碌，栗子瑤、陳紹洋站在分別站在柯媛的身邊。“咚”一聲悶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門口的方向望去，隻見解瑋瑤披散著頭發，一臉素妝快步走進公司，向唐明軒的辦公室走去。陳紹洋見送水的師傅彎腰提水，連忙上前接過師傅手中的水，道了一聲謝，目送師傅出門。

眾人看著解瑋瑤連門也沒敲就進了唐明軒的房間，陳紹洋看了一眼柯媛和栗子瑤， 剛準備開口問怎麼回事，就聽到唐明軒辦公室裏傳出來一聲脆響，聽起來像是杯 子摔碎的聲音。

“壞了！”陳紹洋脫口而出，立刻向唐明軒的辦公室走去。

柯媛和栗子瑤相互看了一眼，跟著快步走了過去。不一會兒唐明軒辦公室門口就圍滿了人。

辦公室裏狼藉一片，唐明軒的左手手背流著血，血沿著手指滴在地上。解瑋瑤站在辦公桌前，雙手抱著開信刀的刀把，刀刃上沾著一抹血跡，刀尖直對著唐明軒。敲門聲響起，柯媛直接推門進來，門口已經圍了兩層人。柯媛先是看到了地上狼藉一片，沒有說話。再抬頭看向唐明軒和解瑋瑤時，首先看到唐明軒左手背上的血，愣了一下。

“瑤瑤，發生什麼事了？”柯媛看向解瑋瑤，心跳得很快，“你先把刀放下，別傷到自己。”邊說著邊向解瑋瑤走過去。

解瑋瑤看著柯媛走過來，把刀指向柯媛：“你別過來！” 柯媛還在試圖靠近：“瑤瑤，你先把刀放下，好嗎？”

解瑋瑤沒有聽從，而是又把刀指向唐明軒：“你們，你們……”刀尖指向所有人， 在半空中劃過，“你們所有人都在騙我。”

“瑤瑤……”唐明軒想勸阻。

“瑤瑤，雖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但是你相信我，我們都沒有騙你。”柯媛打斷唐明軒。她看出解瑋瑤的緊張，知道唐明軒對她來說是一個讓她不安的對象， 便截斷了唐明軒的話，安撫著。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我不要聽。”解瑋瑤變得越來越激動。唐明軒向解瑋瑤走近。

“明軒。”柯媛輕輕地叫了一聲。

站在門口的栗子瑤和陳紹洋等人臉上也浮現出緊張。

唐明軒走到解瑋瑤跟前，舉在半空的開信刀直指著唐明軒，刀尖頂在心口上。解瑋瑤凝視著唐明軒，眼眶裏噙著眼淚，抱著開信刀的雙手顫抖著。唐明軒伸出左手握住開信刀。

“刺過來。”唐明軒緊緊地攥著開信刀，不一會兒手心裏有鮮血滴下來，滴在解瑋

瑤的鞋上。“我知道你痛苦，如果刺過來能讓你心裏舒服，刺過來。”唐明軒拽著開信刀往自己的心口上紮。

解瑋瑤能感覺到唐明軒拽刀的力道，反向自己的懷裏抻了抻，卻沒有成功，竟隨著唐明軒的力道把刀向唐明軒的心口刺了過去。

“瑤瑤，不能。”柯媛驚叫出聲，轉而語氣緩和下來勸道，“別犯傻，把刀放下。”

解瑋瑤盯著唐明軒，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此時，一直站在門口的栗子瑤和陳紹洋等人已經不由自主地走進了辦公室。看到辦公室裏情形，人群中頓時傳出一聲尖叫，是一名女職員看到地上的血，嚇得叫了起來。

唐明軒滿手是血，解瑋瑤的鞋上也是血跡斑斑。

唐明軒沒有放手的意思，解瑋瑤也沒有放下刀的意思，就這樣對峙著。柯媛走到兩人中間：“明軒，你放手。”臉上滿是焦急，“快點兒放手。”

唐明軒沒有反應，眼睛注視著解瑋瑤，握著刀的手又向心口靠近了一些，刀尖紮在心口上，唐明軒的眉頭微微一皺：“刺下去，用力地刺下去，刺下去你就不用再痛苦了。”

解瑋瑤流著淚，顫抖地雙手舉在半空，眼神裏卻依舊透著恨意。這雙曾經總對唐明軒顯出溫柔目光的眼睛此時此刻隻有恨。

“唐明軒，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紅衣女人站在柯媛對麵，用蔑視的眼神看著唐明軒。“你想死？你以為你死了，她就解脫了嗎？別做夢了。”

唐明軒不看向任何人，凝視著解瑋瑤，一行眼淚流了下來。“你心疼她？”紅衣女人看到唐明軒的眼淚，“你也會心疼？” “刺下去，刺下去你就不再痛苦了。”唐明軒繼續說道。

“唐明軒！”紅衣女人斷喝。

“明軒。”柯媛說著握住唐明軒的手，想要用力掰開，“放手，明軒，放手啊！唐明軒，你放手啊！”

柯媛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唐明軒、解瑋瑤，兩個人沒有一個聽她的話先放手。

“愣著幹嘛！”柯媛轉頭看向陳紹洋和栗子瑤。

陳紹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急忙走上前。栗子瑤也快步跟了上去。終於在三個人合力之下才把唐明軒和解瑋瑤分開。

栗子瑤把解瑋瑤攙扶到一邊，陳紹洋把從解瑋瑤手裏奪下來的刀扔在地上，刀片上已經滿是血跡。

唐明軒的手垂在身側，血流不止。柯媛環視一圈房間，想要找東西給唐明軒的手做包紮。

“柯媛姐。”一名男職員向柯媛遞上一條領帶。

柯媛聞聲看到沒有多想慌忙接過來給唐明軒包紮上。還沒有來得及係上，唐明軒轉身向解瑋瑤走去。

“我們回家。”唐明軒彎腰扶起解瑋瑤，在耳邊輕聲說道。

唐明軒從二樓走下來，柯媛坐在沙發上，看到唐明軒下來忙站了起來：“她還好吧。”

唐明軒疲憊地點了點頭：“吃過藥，已經睡下了。”

唐明軒走到茶幾前，把桌子上的藥和紗布放進藥箱裏。柯媛看著：“怎麼樣？”

“小傷，沒事。”

“應該去醫院的。”

“我不想把瑤瑤送到那種地方，那種地方隻會讓她的病更重。” “我說的是你。”

唐明軒一愣，看了一眼已經包紮好的左手，笑了：“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這段時間別沾水。還有，消炎藥記得吃。”

“知道了。”唐明軒收起藥箱，對柯媛微微一笑，這笑容裏盡是疲倦。“對了，後天出差你就別去了，我和紹……”

“不用了，我沒事。而且這次的會很重要，如果進行的順利有可能會當場簽約。” “那瑤瑤怎麼辦？”

“我已經請了保姆，隻是給她做兩天飯，盯著她吃藥就行。”

柯媛抱著懷疑的心情：“不行就別死撐著。” “扛得住。”

送走柯媛，唐明軒拖著疲倦的身子走進臥室，看著躺在床上安睡的解瑋瑤，眼神裏沒有絲毫感情，瞥了一眼走出臥室，反手關上了門。

機場廣播裏傳出聲音：“從成都飛往上海的 CA3981 航班即將停止檢票，還沒有辦理登機的旅客請盡快到登機口登機。”

柯媛背著單肩包走出安檢口，唐明軒緊隨其後，左手的垂在身側，右手拿著登機牌和手機。

“消炎藥帶了嗎？” “在行李箱裏。”

“傷口還疼嗎？” “好些了。”

“如果不行，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傷口又不深。”

“還不深，流了那麼多血。”

唐明軒把左手抬起來低頭看了看：“這算什麼，跟瑤瑤比起來，她才是最痛苦的。” 柯媛不再說話。

候機大廳不斷地傳來廣播，登機口的旅客按部就班地準備登機。唐明軒、柯媛站在登機口前排著隊等待地勤人員檢票。

蔚藍的天空，飛機漸漸遠離地麵，一點一點進入雲層。

解瑋瑤坐在輪椅上，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的天空，雲朵漂浮著。保姆端著一杯水走過來，放到解瑋瑤的手裏，又兩片白色的藥片放在解瑋瑤的手裏。

剛走出機場的唐明軒和柯媛還沒喘口氣就被來接機的工作人員帶走了。在上海的這三天，唐明軒忙碌得連給解瑋瑤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倒是柯媛每天晚上都會給解瑋瑤打一個電話或發幾條微信。柯媛也跟唐明軒提過要他抽個時間給家裏打一個電話，可是一工作起來就忘乎自我的唐明軒總是忘記。

因為進展的順利，在上海的最後有一天上午雙方決定簽訂合約。為了慶祝，唐明軒特意帶著柯媛來到一家西餐廳。唐明軒、柯媛麵對麵坐在靠窗的餐桌前，各自麵前已經擺上了牛排。

柯媛端起跟前的紅酒杯，喝了一口紅酒：“手還疼嗎？” 唐明軒放下酒杯，拿起刀叉：“沒事了。”

“明天我們就回去了，你跟瑤瑤說了嗎？” “還沒，一會兒回去我打電話給她。”

“我已經跟她說了。”

唐明軒切牛排的手停了一下，由於動作輕微，柯媛又低著頭切牛排沒有注意到。唐明軒繼續費力地切著：“哦。”

柯媛放下刀叉，把自己的盤子遞到唐明軒麵前：“給你。” 唐明軒抬起頭，看到眼前的盤子，詫異：“幹嘛？”

柯媛沒有說話，直接把兩個盤子緩過來。

“一會兒回去我就把明天中午的機票訂了，明天上午應該很早就結束了吧。” “不著急，等所有事情都辦妥了再走。”

“早點回去吧，我不放心瑤瑤，你應該也不放心吧。”

唐明軒沒有回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吃著牛排。

第二天的簽約的確如柯媛所預想的一樣很早就結束了，而也就在柯媛和唐明軒準備離開時，唐明軒接到了一通電話，手機上顯示的卻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一.警戒線拉開，別墅門口已經圍滿了附近的居民。警察進進出出，勘察著現場。保姆站在院子裏，被旁邊的兩名年輕的警察詢問著。不一會兒，兩名帶著手套 和腳套的鑒證科人員抬著一具已經包裹完畢的屍體從屋子裏走出來。

“劉隊，死者是 S&Y 藥業集團的總裁解瑋瑤。”對保姆做完詢問筆錄的其中一位年輕刑警走過來，“保姆是三天前才來的，據保姆提供的線索，解瑋瑤的丈夫唐明軒三天前出差去了上海。”

“對，已經通知唐明軒，正在往回趕。”另一名年輕刑警說。劉唯銘點了點頭：“幾點的飛機？你們去機場接一下。”

“好。”

“知道了。”

兩名年輕刑警一同離開，走出解瑋瑤的別墅。

寫字樓門口，唐明軒飛快地從裏麵跑出來，與迎麵走過來的男人撞在一起。柯媛穿著高跟鞋跟著跑出寫字樓，邊跑邊打著電話。

空蕩的停屍房走廊，兩名年輕刑警在前，唐明軒和柯媛跟在身後，一直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柯媛的眼眶紅紅的，一路上都在忍著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走進停屍間，擔架床上躺著一具屍體，柯媛不敢上前，突然腿腳一軟坐在了地上，泣不成聲。

唐明軒緩步向停屍房的中央走去，走到擔架床前先是愣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解瑋瑤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看著她沒有血色的臉頰和雙唇， 唐明軒表現得異常鎮定。站在旁邊的刑警隊長劉唯銘從唐明軒一進來時就注視著他，眼神一刻沒有離開過。

唐明軒看著解瑋瑤，神情平靜。紅衣女人走到唐明軒身邊，看著躺在那裏的解瑋瑤，紅豔的嘴唇，嘴角上翹。

“她死了，你應該開心才對，終於沒人再來約束你了。”紅衣女人看著唐明軒。唐明軒凝視著解瑋瑤，沒有反應。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美人。”

唐明軒還是沒什麼反應。

劉唯銘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泣不成聲的柯媛，又看了一眼情緒平靜的唐明軒，對兩名年輕刑警使了一個眼色，走出了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