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跟往常一樣，田園被門口的巴士喇叭聲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利索地從床上翻起，每一天的巴士首發時間是早上的五點半。

這也是這個村子裏唯一一輛通往中環的巴士，盡管如此，這間破舊的靠著馬路的漁村小屋依然要了田園每一個月兩千塊的租金。

田園從農村來到這個城市已經足足四年。

盡管如此，每一天早晨醒來，他還是會有一種模糊的，身在異地的感覺。

田園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因為今天他又接到了經紀人喬森的電話，這意味著快三個月沒有走秀機會的他，又有了新單子。他飛快地洗漱完畢，然後套上了一件黑色的衛衣，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他的身材很好，189的高度，寬肩窄臀，牛仔褲使他那雙腿顯得很長。

這麼一副打扮，令得有一張babyface的田園更象是一個鄰家男孩，他的五官是那種很東方的俊朗型，長方臉，烏眉，挺直的鼻梁，皮膚是亞洲的象牙白，盡管他的五官非常硬朗，但麵部的輪廓還殘留著少年的柔和曲線。

作為一個模特，田園這麼一副相貌其實並不受T台的歡迎。如今的T台更偏愛中性妖豔誇張，相對而言，田園的相貌在鏡頭前缺少了一點時代感跟識別度。

而且他的舉止帶了一點屬於農村孩子與生俱來的謹慎與拘束，長期農作的骨架對於喜歡窄肩的T台來說也有一些偏大，這使得他越發的不符合現在的T台潮流。

田園出門前稍稍猶豫了一下，這麼一副打扮無疑要遭經紀人喬森的說辭。

他確實有一件正品Prada的橙色編織毛衣，跟一條Zegna墨綠色休閑褲，隻是現在的設計師衣服越做越小，從50降到48，再從48降到46，本來170或175穿的衣服硬是要套在185以上的身材上。

這件原本T台上的樣品也是如此，比兩年前又長了三公分的田園再穿這套衣服已經顯得非常的緊張。田園拿出那套衣服，又很珍惜地將它們放回去。這不僅僅是他唯有的兩件大牌衣服，在這上麵有田園最美好的記憶，跟最值得珍惜的友情。

喝了一杯白開水，吃了兩個自煮的白雞蛋，田園出了門，剛好是六點，恰巧趕上了下一班巴士。四十五分鐘之後，鋼筋水泥澆築的繁華城市就在眼前，很絢爛的超大幅霓虹廣告正是亞洲首席名模範哲西的Dior Homme代言。

範哲西的眼簾狹長，微微上斜，隱隱地散發著銳利，皮膚是蒼白式的白皙，Dior Homme的風格如同是為他量身訂做的一般，瘦窄的馬蹄袖襯衣緊裹著他單薄瘦長的身軀，窄長的領帶上縫製著代表拿破侖皇權的蜜蜂刺繡，遠遠望去範哲西如同一位吸血鬼公爵一般，有著一種病態的妖豔。

「一位具備有東方韻味的吸血鬼公爵！」這是當年範哲西在米蘭首次走秀的時候，一位時尚攝影師的評價。

範哲西的首次亮相便橫掃了整個巴黎春夏季的秀場，成了首位國際頂級的亞洲男模。他的巨大成功，不但捧紅了當年他的經紀公司，也在以後的幾年裏使得各式經紀公司都以他的這種風格作為衡量一個模特是否有成功潛質的標準。

田園帶著欣賞看了幾眼範哲西的廣告，便匆匆向著經紀公司走去。

無疑，以範式標準，田園是一個注定會被湮沒的那類模特。

等田園到了經紀人所在的辦公室門前，經紀人喬森已經在等他了。

喬森既是經紀人，在淡季的時候也會客串男模的領隊。喬森常說若非不忍心看著這些男模餓死，他早就改行經營女模了，言下之意，他是為了他們才不得不幹著這個賺錢不多的行當。

雖然有的時候喬森抽成未免實在太狠，但田園也總是表示理解，極少抱怨。因此喬森很喜歡這個脾氣溫和的男模，盡管田園的條件不太好，但他總是會多照顧田園一點。

「Jamie，你來了？」喬森衝他揚了揚手，他掃了一眼田園的打扮，略略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當眾說些什麼。

田園鬆了一口氣，喬森通常不算是一個很體貼的經紀人，沒有當眾數落他，看來今天自己的運氣不壞。Jamie是喬森給田園取的英文名字，按他的說法，一個男模可以不穿內褲，但是一定要有英文名。

喬森的身邊已經站了五個男模，他沒有給田園介紹，但田園大多都認識，跟田園最熟悉的是大山。他是一個有著彪形體魄的肌肉男，經常走一些類似Domma Karan副牌Dknymen那種帶著強烈美式休閑風格的服裝秀台，他同田園一樣，都是不受T台歡迎的類型。

因此大山經常憤慨地譏笑那些紅模是人妖，也常發牢騷說現在的社會是扭曲的，所以人們的審美觀點也就變態了。男模的收入極不穩定，很少有人靠隻幹這一行吃飯，大山也不例外，他是一個酒吧的調酒師，田園也在那個酒吧打零工，不過他是招待生。大山衝著田園使了一個眼色，田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喬森正溫和地跟一個新麵孔說話，態度頗為友善。

這個男模特看上去很年輕，不到二十歲，長得非常漂亮，是那種偏中性化的美麗，他穿了一件Versace墨綠色立領的短薄皮夾克，裏麵是D&G(注：Dolce&Gabbana )的橙色透明長袖襯衣，非常的張揚，令人一見便覺得眼前一亮。

當田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恰巧落在了田園的臉上。田園自覺地與他一比，自己是土得掉渣了，於是跟他微笑了一下，哪知那個年輕男孩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又將頭偏了過去。

田園也不以為意，隻是輕笑了一下轉過頭去。

大山看在眼裏，上車的時候拍了拍田園的肩，小聲道：「這個Simon很有範哲西的味道，聽說公司很看好他，有可能會讓他上今年秋冬亞洲的D&G秀，做這個活動廣告不過是鍛鍊鍛鍊。沒準明年人家就成了第二個範哲西。」

「是麼，真厲害！」田園略略吃驚道，一個剛出道的模特便能走D&G的秀台，可見公司有多麼看重他。大家上了車，喬森便坐到了Simon身邊，看起來喬森這一次不但是領隊，還是這個未來超級名模的保姆。

他們這六個模特集合在一起是為了拍一組網遊的廣告，這個網遊主題是神魔，講述了盤龍大地上，仙俠傲天由神入魔的故事。神魔是由著名的簡氏投資公司投資製作的，聽說是一款麵向國際的帶中國風的網遊，製作非常精良，單憑他們對廣告的要求就可見一斑。

廣告策劃是讓一群蜀山修真門徒與主角神魔在天地間決戰的畫麵，背景要求很高，有碧水藍天，也有戈壁大漠，因此他們這一行人隻得坐飛機去外地取景。網遊廣告的代言人自然是一位大明星，他扮演神魔傲天，他們這群模特，也就是些個花瓶，去充當一下無恥圍攻主角的蜀山門徒了。

這種完全當陪襯的活動廣告對模特來說，沒什麼前途可言，但好在工作的時間長，一來一去要半個月，因此收入還算不錯。喬森也是看在田園為人溫和聽話的份上，才特地給他留了一個這樣的位置。

他們一行人到了飛機場，便直接Check-in到了裏麵，離登機時間卻還有一個小時。

喬森跟Simon在閑聊，但要說是閑聊也說不上，隻不過是喬森在滔滔不絕地說他的光輝史，Simon卻是偶爾哼兩句，大多的時候微皺著眉頭，象是不快的樣子。

田園走到了旁邊的書報屋裏，隨手拿起了一本雜誌，無意當中看見了雜誌的封麵，一個俊美的男人挽著一個微笑甜蜜的名門淑女，旁邊很大行的紅字標題：秋氏長子好事將近，年底將與簡氏次女完婚。

田園隻覺得自己耳邊嗡的一聲，仿佛又聽見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田園，過來，這麼拘束做什麼？以後我的地方也就是你的地方。」

「我特別喜歡你的眼睛，看上去像兩顆黑寶石，一塵不染的寶石！」

「我喜歡你，田園。因為你是專屬於我的田園！」

「你放心，我跟你是一輩子。」

然而這些甜言蜜語還沒有完，那人的輕笑聲便蓋了上來：「這麼一個土包子，我放在身邊也就是調節心情，你們不覺得看見他就心情好麼？」

「這樣的人也能活得滋潤，我們還有什麼不愉快的？」

田園放下了雜誌，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挺厲害。

「你要買這雜誌麼？」服務生略略不滿地看著被田園微微握皺了書。

「抱歉！」田園匆匆丟下一百元，將書拿走，又不著痕跡地將那本書丟進了垃圾筒。

等田園到了候機區才知道原來跟他們同拍的是大明星羅傅裕，大山跟幾個模特聚在那裏正在議論。羅傅裕跟他們同機不同艙，他坐的是頭特艙，因此一下子幾個擠在經濟艙的模特們都變得關係密切了起來。畢竟要讓一群等級相似的人不黨同伐異的方法，最好莫過於有一個假想敵了。

羅傅裕最近竄得很紅，主演的片子《異俠》更是得到了今年的電影最高獎項金橡樹獎，這家網遊請他來充當代言人，也算是非常貼切。

但模特們議論的卻不是這件事情，他們說羅傅裕之所以能紅，完全是因為他舍得下身段，去陪CDEA（亞洲數碼娛樂公司）的女皇費英麗，而且費英麗不但自己玩，還讓羅傅裕招待了好幾位投資的女富豪。

羅傅裕是因為聽話才讓他又主演，又得獎，「這也算是多勞多得吧！」一位模特輕笑道。

他們笑得太大聲了，引得喬森與Simon都忍不住轉過臉來看他們。喬森一臉不快，Simon的眼神則輕飄飄地從他們的臉上一掃而過，那張薄薄的嘴唇彎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有一絲輕蔑。

「哼，不過一個小嫩模，擺什麼臭架子！」大山在田園的耳邊嘟囔了一句。

喬森終於結束了跟Simon的談話，開始頻頻地看表，大山又小聲地在田園耳邊嘀咕了一句：「難不成還有一個模特？」

田園搖了搖頭，就在他們拿著登機牌入場的時候，似乎喬森等的那個人終於來了。

喬森領著Simon老遠地就跟那個人打招呼，親自迎了上去，大山他們自然都好奇地轉過頭來去細瞧，又是何許人值得勢利的喬森這麼熱情。

那個男子背著一隻碩大的深藍色Domke帆布包，一件紫色的襯衣，黑色的貼身休閑褲，從他的背影看去，他的個子很高，也很修長。

喬森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揚起手挪動了一下肩上的帆布包，田園能看到他的中指上戴著一隻挺別致的銀戒指，象是藏地的那種老銀戒指，略黑的銀戒襯得那隻手細長，白皙，透著一種神秘的味道。

「是攝影師吧！」大山道：「怪不得喬森賣力地巴結。」

那個男人轉過身來，田園才看到他的臉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鏡，他的劉海略長，遮蓋掉了大半個額頭，鼻子下麵的唇輪廓分明，由於唇線總是抿得很緊，使得他的表情透著一種冷硬。

這個男人乍一眼看上去說不上來哪裏特別漂亮，但所有的五官四肢組合在一起卻非常的有氣質，似乎再平常的一件衣服也能被他穿出一種特有的味道來。

而站在他身旁的Simon，剛才還令人覺得驚豔，可是一身大牌的他站在穿著極為挑剔的男人身旁，幾乎讓人能完全忽視。

這一點連Simon自己似乎都感覺到了，他的神情明顯收斂了許多。

大山哇哦了一聲，小聲道：「這氣質若是走台，絕對能鎮壓住群魔。」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小，田園知道他是刻意說給那位攝影師聽的。

攝影師對於他們這些模特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能對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拍得好不好，把你放在照片的哪個位置，從哪個角度來拍你，權力都在這些攝影師的手裏。

可惜這個男人連眼角也沒有看大山一眼，倒是喬森說了一句：「Nicon，這都是我手下的精兵強將，你可要多關照。」

Nicon不置可否，隻是目光非常快速地在他們幾個人的臉上掠過，卻僅僅在田園的臉上稍作停留，然後便默不作聲地坐到一邊。

「Nicon，Nicon……」大山念叨了幾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他激動地對田園小聲道：「莫非是那個Nicon。」

「哪個Nicon？」田園一臉的茫然。

「差點忘了你是個新丁！」大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美國線走多了，一舉一動都帶著美國式的誇張，他瞪眼道：「就是那個令範哲西走紅的攝影師Nicon！」

田園倒抽一口冷氣，道：「那他豈不是很出名，公司真是為了Simon下血本了！」

「很難說！」大山聳了聳肩，道：「他捧紅了範哲西就消失了，你知道在時尚界你少參加一個Party都不行，何況像他那樣一消失就消失好幾年。再說範哲西紅了之後，似乎他也不是專用攝影師，所以可能價錢也不會貴得離譜。」

他們聊到這裏，登機就已經開始了，田園拿著登機牌跟著喬森他們一起上了飛機。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喬森刻意地安排，Nicon居然就坐在田園的旁邊。

田園見他托起大包想要放進頂部的主機殼內，於是便友好地道：「需要我幫忙嗎？」

Nicon完全沒有理睬他，依然小心地將自己的攝影包放入主機殼內，完全固定好之後，才落座將保險帶係上。

田園見他如此冷淡，隻好收起了路上與他閑聊的打算。

想必大牌都傲慢吧，田園心裏想著，看來自己是要度過沉悶的四小時了，想到這裏田園輕輕出了一口氣，心想還不如與大山坐在一起呢，至少路上不會這麼無聊。

「你是個悲觀主義者麼？」

而就在田園覺得這個男人完全不可能開口的時候，Nicon卻突然側過臉來問。

「啊？」田園有一點張口結舌，他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當他看到Nicon去掉了眼鏡之後的那雙眼睛，他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Nicon的眼睛是棕色的，透著一點銀灰色，以至於他眸子裏的每一根紋路都清晰可見，令人乍一眼看上去有一種目盲的感覺，但是細瞧之下，又會覺得這雙眼睛是令人驚豔的漂亮。

田園呆滯的表情似乎讓Nicon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頭然後補了一句：「看來你不是個悲觀主義者。」

「嗯？」

那個男子戴上眼罩，淡淡地道：「傻瓜是不懂悲觀的。」

田園即使再好的脾氣，但被人當麵罵傻瓜還是有一點不痛快，他剛想反駁，那個男人細長的手指已經拉好眼罩，進入了休息狀態。

田園深吸了一口氣，暗念了幾句大人不記小人過，不過一會兒飛機上的其他東西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其是三千英尺高空上的雲朵。

看著雲朵，田園微笑了一下，跟兩年前的自己相比，無論如何現在的自己也算是衝上九霄了吧。

兩年前的自己每一日都在大山裏的梯田間辛苦地耕鋤，哪怕偶爾有一輛農用車顛簸著從山間的泥路上經過，都要盯上看個不亦樂乎，根本不會想象有一日自己也會坐飛機。

「應該滿足了吧！」田園心想，隻是為什麼那個時候早上多一顆蛋都會覺得半天心情愉快，可是現在想找一件能讓自己快樂一分鐘的事情都很困難。

美麗的空姐溫婉地推著車子過來詢問他是否要飲料，田園跟其他的模特一樣，可不敢要什麼飲料，他要了一杯熱的白開水。

溫熱的白開水喝下去，似乎涼涼的肺腑一下子得到了滋潤，整個人顯得不再那麼僵硬。

他靠在椅背上，才發現自己的座友似乎已經睡熟了，他的呼吸很均勻，頭略略地垂下一邊，修長的手就擱在椅子的扶手上。

這樣倒是方便田園仔細地欣賞那枚戒指，那是一枚圓形的戒指，上麵刻有螺紋和一些普通的線條，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藏銀戒指，但是戴在這個男人細長、指甲修剪整齊的手指上，卻是非常的有味道。

田園微微歎了一口氣，有一些失望，也有一些感歎，這麼一枚值不了一百元的戒指讓這個男人來戴，竟然會令人有一種價值不菲的錯覺。

這人不當模特真是可惜了，田園在心裏暗暗道。

那隻一直被田園盯著的手突然動了一下，田園嚇了一跳，人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脾氣不好的男子可不要認為自己是在偷窺他。

哪知那隻手下一刻卻是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握得非常緊，以致整個骨節都泛出了白色。

原來是在做噩夢，田園歎息了一聲，原來看上去神氣的男人也會做噩夢。

大家都是在掙紮著生存吧，田園心裏想著，他按了一下鈴，叫了空姐過來，小聲地問她要了一條毯子，然後將毯子蓋到了Nicon的身上。

這麼一蓋，Nicon卻醒了，他拉開眼罩，迷糊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毯子，

「你在做噩夢，我就給你蓋了一張毯子，我外婆說隻要身上暖和了就不會發噩夢了。」田園連忙解釋了一下，這個男人可不要因為被人吵醒了就衝他大發脾氣。

其實Nicon也沒有發過脾氣，但不知道為什麼田園似乎就是本能地覺得這個男人是非常壞脾氣的人，甚至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發作。

Nicon輕笑了一下，他這個時候似乎還沒完全清醒，以至於那雙眼睛看起來懶洋洋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性感，他道：「那可能是因為你外婆長期吃不飽穿不暖吧！」

田園趕緊閉上了嘴巴，他決定從現在這一刻到下飛機都不會再跟這個男人搭話了。

好在Nicon似乎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兩人總算相安無事到下飛機。

他們一出機場就碰上了羅傅裕，他穿了一身當季的Dior蘇格蘭格子布雙排釘扣西裝，裏麵是一件單排扣馬夾背心，傳統的西服裏透著幾許俏皮，配上他木村拓哉似的發型，顯得風流倜儻。

大山擠在田園的身邊，道：「果然是頭號師奶殺手！」

他把師奶二字咬得特別重，田園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羅傅裕非常客氣地問他們要不要坐自己的保姆車，喬森自然是客氣地說製作公司已經給他們安排了車輛。

羅傅裕也不勉強，但卻再三殷勤地邀Nicon跟他的車子一起走。

明眼人都知道他其實是來約Nicon的，對他們不過是客套兩句，但是田園卻認為這個假惺惺的羅傅裕比起Nicon，都懂禮貌得多了。

Nicon撥弄了一下他那隻Domke帆布包，隻淡淡地道：「喬森給我弄了個助理，坐你的車子，我豈不是要自己背包！」他說著掉過頭來，指了指田園，道：「還不過來給我拎包？」

田園本來還在靜觀事態，誰知道Nicon突然來這麼一下子，眾人的眼光都落到了他的臉上，喬森連忙道：「Jamie，忘了跟你說，你幫一下Nicon的忙，給他拎一下包。」

然後轉臉對羅傅裕笑道：「山裏來的農村小家夥，力氣大，所以我讓他給Nicon背一下包……要不，讓他們倆跟你一起走？」

羅傅裕雖然是大牌明星，可經紀人卻不是喬森，羅傅裕豈會看不懂喬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於是笑道：「那就算了，我那裏也是人多手雜的，可別弄壞了Nicon的寶貝！」

喬森是靠出賣田園的勞力才留住了Nicon，田園哪裏能不背這包。

等他將那隻Domke的大包背到自己的身上，才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絕沒想到這隻包會這麼重。

Nicon輕鬆地朝前走去了，這個背包雖沉，但對於做慣農活的田園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除了最初的那微微一吃驚，之後田園便輕巧地將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Nicon瞥了一眼背著大包還能腳步輕鬆與大山談笑風生的田園，揚了揚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