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道衡聘陳,人日恩歸,作詩雲:“人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江南士子初聞之下,睡笑不已,待後兩句一轉。
莫不歎服。
然而在春天寫下這樣句子的人,終歸薄命。“空梁落燕泥”,如同讖言,一場虛假纂華,煙花般散盡。
一連七日的淩晨,都有人放肆地燃放煙花。那些深夜寂寥的她爛,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無眠的夜裏靜靜傾聽。一夜一夜在此起彼伏的聲響裏睡去,守著一室墨一樣的深黑,不曾動過掀簾的一念。曾經那樣迷戀煙花的女子,竟一年年失去仰望夜空的欲望。果然是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失去傷春悲秋之心,似乎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如同某一個遙遠的春天,轉身離開棲身兩年的小學校,望見山陰道上漸漸模糊的金色錐菊,零落在時光裏,竟洇散成一張𩆨漬斑斑的黑白舊照片。
看到留言,十六年前的一場春雪。他說曆曆在目,而我已經忘了。記憶如同沙漏,時間流下,沙粒沉下。這個春天,我忘記了許多東西,隻記住了林莉的句子,她說:“我的心有多幹淨,你不知道也無妨。”
201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