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讓我盡快康複,我爸爸爸和我媽媽媽每天中午都給我燒 骨頭湯,豬蹄湯。這反而讓我覺得痊愈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長骨頭不同於長別的,就拿長肉來說,長不上還可以貼呢,沒聽說過貼秋膘嗎。我還發現我爸爸爸特逗,從部隊下來二十多年了,仍然改不了當兵時養成的習慣。比如吃飯不說吃飯,而是說消滅或幹掉。常能在飯桌上聽見他說把這盤菜消滅,或把那碗湯幹掉。我聽著新鮮,可我媽媽媽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由此,我得出結論,一種習慣的養成跟長骨頭一樣,都需要年頭。但必須承認,戰場上的詞彙擱到飯桌上照樣有號召力。本來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一聽消滅和幹掉,頓時來了精神,把桌上的飯菜掃蕩得盆幹碗淨。我爸爸爸過去還有一個習慣,我認為跟當過兵關係不大,那就是他酷愛在周末搬家具,大立櫃雙人床書架子寫字台一通折騰,而且往往是從南房搬到北屋,多少年來一直沒消停過。以至每當我看到我爸爸爸倒背雙手,對著家具出神時,心裏便不由得一陣犯怵。現在我爸爸爸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那些笨重的家具基本上能呆在原處。不知有多少次,為了搬運它們,我的腳險些被砸爛,我的胳膊被擠斷,真是想想都後怕。但後來的事更讓我感動,為了能讓我的輪椅在家裏暢通無阻,我爸愣把過道的一件黃花梨條案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