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坐嗎?”許京謙手裏握著消毒工具站在離她一米不到的位置,視線從她身上投射到一旁的沙發上。
齊遇呆愣了一瞬,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沙發邊老實落座。
膝蓋上的創口貼被血漬徹底暈染開了,如果不及時更換對於傷口保護算得上副作用,許京謙半蹲在她前麵,大手握著她的小腿去揭開已經沒什麼作用的創口貼。
他手上的動作很輕,撕開時齊遇聽到他問自己疼不疼。
“有一點。”齊遇不吃痛,擰著眉毛實話實說。
許京謙將撕開的創口貼丟進垃圾桶,從桌子上拿碘伏棉簽,他看著約莫有硬幣大小的傷口,傷口周圍還沾著灰,如果用碘伏消毒肯定會更疼,他打預防針似的開口道:“傷口要處理幹淨,可能會有點疼,你稍微忍一下。”
齊遇抿著唇,用喉嚨發出一聲嗯。
棉棒的一端被折斷開,管內的碘伏被吸收到另一端的棉球上,觸碰到傷口的一瞬間齊遇就疼得叫出聲來,她想躲,被許京謙緊緊抓住不能動彈:“疼,疼,別別別!疼啊,許京謙!好疼好疼!”
他下手已經很輕了,隻能在別的地方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許京謙仍是慢條斯理地幫她消毒:“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你明天有什麼打算嗎?”
“下雨?”
齊遇的手還死死抓著沙發,但明顯被這個話題給帶偏了:“那我明天豈不是就看不到日照金山了,出去玩的計劃也要泡湯?!”
“應該是的。”許京謙趁著她分心,又新拆了一個棉棒,二次清理了創麵,最後將周圍細小的傷口一並清理了幹淨。
齊遇不太能接受這個對她來說極其殘酷的事實,她打開手機親眼去看了天氣預報,真的有雨。
“怎麼一整天都在下雨,那我怎麼辦?”齊遇瞬間絕望,身體直直的向後倒,然後像癟掉的氣球一樣癱軟倒在沙發上。
許京謙提議:“可以室內出行。”
齊遇思忖了幾秒:“也不是不行,反正出去有車也方便,明天再看吧,就是下雨看不了日照有點可惜。”
齊遇此次出行最大的計劃就是日照金山,顯然她沒有料到會下雨,明明之前還是多雲,而且以這兩天的天氣很有可能多雲轉晴,怎麼偏偏反著來了。
加上今天還摔了跟頭,也太水逆了吧。
齊遇深深地歎了口氣。
超大的防水創口貼對準消毒好的傷口嚴絲合縫地貼上,許京謙用掌心按住,將塗膠麵貼平,叮囑道:“剩下的創口貼你拿去,傷口盡量別碰到水。”
齊遇在沙發上坐好,點著頭,嘴裏說著知道了。
“謝謝。”她神情沮喪,想必是受到天氣的影響了。
許京謙收拾了桌麵,將剩下的棉簽和創口貼遞給她,齊遇接過放進包裏,又說了一句謝謝,她拎著放在門口的東西,準備走。
“後天不下雨,我帶你去看日照,然後日照的攻略你也可以省去。”許京謙突然開口,“明天就當好好休息了。”
齊遇一回頭就看見他清俊的臉,目光觸及的瞬間心口有種異樣的感覺,像被人無端攝入一針麻醉劑,酥酥麻麻的很是奇怪。
齊遇怔愣地點了點頭,她沒來由地問出一句:“你有女朋友嗎?”
“……如果有的話就算了。”
她到底在說什麼,他要是有女朋友還跟她這樣不是渣男是什麼?
但……也不是沒可能。
許京謙雙手交疊在胸口,整個人倚靠著門,聽見這句時笑出了聲,很輕,很輕。他低下頭,眉毛挑了一下:“你感覺我有嗎?”
“不知道。”齊遇實話實說。
“我沒有。”許京謙告訴她,“如果我有女朋友,會跟你保持距離。”
齊遇攥緊手裏的袋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聽到許京謙說會跟她保持距離的時候有些許的難過,她語氣淡淡:“知道了。”
隔天,暴雨如約而至,劈裏啪啦地敲擊著地麵。
如果是在家裏,齊遇肯定會裹著被子愜意地睡上一整天,可她在旅遊,即使可惜,她也還是舒舒服服地睡了個飽覺。
起床的時候天很暗,烏雲遮蔽住了一切,齊遇簡單收拾了一身,戴了頂鴨舌帽,又借了把民宿的雨傘出門覓食。
好在是在鎮子裏,不怕沒飯吃,齊遇選了家餛飩店,找了個位置坐下,掃碼點餐。
下雨天,出行的人相比平時要少很多,就連店內的吃飯的人都寥寥無幾,齊遇咬著薺菜餡的餛飩在想吃完飯該幹什麼。
手機叮的一聲彈出消息,齊遇瞥了一眼。
許京謙問她吃了什麼。
齊遇吃完勺子上剩下的半個餛飩,拿起手機,回:餛飩。
對方回了個好。
齊遇看不懂他什麼意思,好什麼?發信息關心她吃了什麼?齊遇一頭霧水,還是茫茫然地打了一個嗯發過去。
等她吃完拿手機才發現許京謙問的是吃什麼,一字之差,意思截然不同,她連忙補救:我的意思是我在店裏吃了餛飩,你吃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帶一份?
許京謙:好。
鍋裏的水正沸,許京謙放下手機,關了灶台,收起速食餛飩放回冰箱。
齊遇給他帶了一份店裏的招牌餛飩,不知道他有什麼忌口,就把調料都打包了一份放進袋子裏。
齊遇回來的時候許京謙正蹲著給小貓喂貓條,她在這住了兩天才發現庭院的門檻旁有貓碗,最角落還有個貓砂盆。
很眼熟的小貓,是上次跟她打招呼的小狸花。
齊遇收好傘,抖去雨水,放回傘架上,她把打包的餛飩放到桌上:“餛飩給你放在這了。”
“多少錢?我轉你。”許京謙捏著貓條。
齊遇擺了擺手:“不用了,就當是還了昨晚的創口貼。”
許京謙輕輕點頭。
暴雨下個不停,雨水濺上走廊的外緣,齊遇坐在裏邊的茶椅上,目光落在吃個不停的小狸花身上,開口道:“你養的?”
“算是吧。”許京謙說,“附近的小野貓,常來這兒,就順道收養了。”
“那你還挺有愛心。”
許京謙勾了勾唇角,拿著手裏剩下的貓條問她:“很親人的,你要喂喂看嗎?”
齊遇搖頭拒絕:“我不行的,我怕貓。”她喜歡貓,但僅限於不是近距離接觸的那種,齊遇解釋道,“我小時候被貓咬過,所以有一點點陰影。”
許京謙表示理解,他自己將剩下的給喂完。
雨勢愈烈,在風力的影響下往屋簷下飄,齊遇收回腿,但褲子上還是被雨水打濕,印出了星星點點,她起身回房間。
“餛飩你記得吃,不然就涼了。”齊遇關門時對許京謙說。
“好。”
沒一會兒,齊遇收到許京謙發來的: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在某些時候跟許京謙交流真的很像在跟機器人溝通,但短短兩天,齊遇覺得他已經從冷漠機器人進化成有點人性的機器人了。
即使是一個字,她也不覺得冷冰冰。
齊遇笑出聲,給許京謙改了備注:有點人性的AI
“笑什麼呢?”視頻通話小框裏的於知滿臉好奇地問。
齊遇收斂了笑容:“沒,沒什麼。”
憑她們大學三年下來的交情,於知一眼就察覺不對:“齊遇,你不對勁,你有事瞞我。”
“怎麼會。”齊遇來這的第一天就告訴過於知自己碰到了一個冰塊,還被於知不分緣由幫親不幫理地吐槽過。
於知眯起眼睛,用洞察一切的眼神說出讓齊遇驚掉下巴的話:“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沒談。”齊遇反駁。
“是沒談,還是沒有。”於知笑眯眯道。
“……”
齊遇差點忘了於知是感情軍師了,她說了句都沒有,趁機把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齊遇又開始懊惱。
她跟許京謙明明沒關係,為什麼會表現出一副兩個人有什麼瓜葛的樣子啊?
她在心虛什麼?
齊遇覺得自己被於知無厘頭的話給幹擾了,她在於知連續發送的三個問號下回複三遍沒有談戀愛!沒有談戀愛!沒有談戀愛!!!
她不需要自證,本來就沒有的事,沒必要把事情越描越黑。
然後於知回她:好吧,不過你確實該談一場戀愛了。
齊遇反問道:那你呢,於大軍師,打算什麼時候拿下羅翊?
於知:下輩子。
軍師之所以叫軍師,就是在別人的感情上重拳出擊嘎嘎給力,但在自己這裏處處碰壁屢戰屢敗,即使於知還沒出手,她也覺得鐵定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