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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謀天下無謀
吳學華

第二章 朋友的妻子

第二章 朋友的妻子

許宗華望著桌子上那一疊厚厚的卷宗,將吸剩的煙頭摁滅到煙灰缸裏,用手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他才42歲,可那一頭幾近花白的頭發和一臉的滄桑,使他看上去像50多歲的人,外表顯得老成持重。

高源市的問題,幾年前就有人向省裏反應過,有實名的也有匿名的,所舉報的案件不但數目巨大,而且所牽扯的政府官員眾多。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一些領導幹部的私欲也漸漸膨脹起來,雖然上麵三令五申反腐倡廉,可沒有幾個人當回事,在那些人的眼裏,手中的權力大於一切。以至於這些年來官員的腐敗案件越來越多,涉案的金額也越來越巨大。

省裏每年都派紀檢調查組和審計組下來,可查來查去,都查不出什麼太大的問題。無非是工商稅務城建這一塊的要害部門,一兩個科級幹部被查處。

這一次不同,調查組總共下來了12個人,分屬省委、省政府、紀檢、財政等部門,足見這次陣容的強大,也足見省領導對此事的重視程度。他這個省委秘書二處的處長,被臨時調用,成了調查組的組長。

記得調查組下來的那天下午,省委副書記王廣院找他談話,語重心長地對說,高源市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問題的大小,絕對不容人小覷,要堅決頂得住壓力,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省委副書記所說的話並不多,但是具有很深的寓意。

許宗華從一個小秘書幹起,一直幹到現在的二處處長,對官場中的那些彎彎繞繞自然很明白。他以前也聽說過有關高源市的一些傳聞,對於下麵縣市領導幹部之間的權力和利益之間的紛爭,他還是懂一些的。

能夠做到常務副市長這個位置上的人,除了自身的魄力外,和省裏麵某些領導的私人關係好壞,是密不可分的。今年底縣市級主要領導幹部調換工作,用不了多久就要展開。許宗華聽說高源市的市長要調去省外經貿廳,市長的預備人選極有可能就是葉水養。

在這骨節眼上,居然出了這樣的事?

從葉水養被雙規的當天開始,許宗華就不斷接到省裏某些部門領導打來的電話,有的隻是詢問案件的進展,還有的則話中有話地警告他,高源市的問題很複雜,處理事情要慎重。

對於這樣的電話,許宗華隻一個勁的“嗯”,這是他幹秘書工作多年以來形成的態度,對於任何未定論的問題,從來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高源市的問題才剛剛開始調查,不少證據還在收集。他雖然是調查組的組長,可頭頂上有多少個高官,都在用不同的眼光盯著他呢?

被雙規的葉水養對於調查組的提問,大多采取沉默的態度,偶爾交代的問題,都是在日常工作中,因工作太忙而無暇顧及而導致的,說白了,就是別人假借他的名義搞腐敗。對於其他人所反映的問題和證據,有的他也認可,但很多都予以否決,隻說是有人故意整他,無端捏造出來的。

在高源市,老百姓對葉水養的口碑還不錯,他在任常務副市長期間,確確實實做了幾件大好事。一是加大廉租房和經濟適用房的建設,解決困難戶的實際問題;二是招商引資,相繼在市郊的工業園辦了幾家外資工廠,解決了不少下崗工人和農村富餘勞動力的就業問題;三是加大城市建設,徹底改善城市臟、亂、差的問題。

調查組這幾天對葉水養的家庭情況進行摸查,發現葉水養家的銀行存款不過十幾萬,房產也隻是兩處,一處是原化工廠的老宿舍,另一處是麵積100多平米的小區物業,還沒裝修的,家中雖然有些名人書畫和古董什麼的,但是不多。用葉水養的話說,有的是朋友送的,可絕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堂堂的常務副市長,就那麼一點家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別人舉報他受賄數百萬,貪汙挪用兩千多萬的那些錢,居然查不清去了哪裏。在調查中,他們得知葉水養有個情婦叫孟瓊,是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照常理推斷,官員腐敗所撈的錢,雖然也會給情婦一些,但大多數都會給家人,三千多萬對十幾萬,這個懸殊相差得實在太大了。

但是,許宗華覺得問題沒有那麼簡單。這幾天來,調查組找了不少領導幹部談話,對於調查組提出的問題,那些人在回答的時候,無不閃閃避避,好像唯恐惹禍上身一般。在交代自身的問題時,首先肯定自己的政績,而後輕描淡寫地交代一些在工作中出現的失誤和問題。

通過這幾天的初步調查,許宗華也感覺到,他們的工作隻是浮於表麵,完全沒有深入進去。要想發現實際的問題,必須要深入才行。

正想著事,有人推門進來。他扭頭一看,見是調查組的同事。是從省檢察院調來的,叫蘇剛,年紀比他小十幾歲,是個很有幹勁的小夥子。

蘇剛的手上拿著一疊資料,上前說道:“許處長,這是我們所掌握的最新材料,我看了,都是以權謀私方麵的,數目都不大。我們這十幾個人待在這裏,就查出這點東西出來,是不是……”

許宗華示意蘇剛將材料放在桌子上,調查組的十幾號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蘇剛主要負責找人談話,收集談話那方麵的材料。

相處幾天下來,許宗華比較喜歡這小夥子,辦事認真,有股幹勁,也容易相處。可不管怎麼說,和找來談話的那些幹部比,他總覺得蘇剛“嫩”了一點,不像那些幹部那麼有城府,在談話中總能找到一個拐點,將問題的嚴重性化解到最小的程度。

總的來說,調查組的工作顯得有些被動,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許宗華微笑道:“坐在辦公室內找人談話,是拿不到有力證據的!”

蘇剛問道:“許處長,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

許宗華說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拔出蘿卜拖出泥,扯起藤蔓帶出瓜?”

蘇剛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隻要順著一條線索深挖下去,就能找出點什麼?可是現在,我們這十幾個人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家盯著呢,想挖也沒有辦法挖呀!你說他們那幾個人實名舉報,可舉報的都是些什麼呀?完全……”

許宗華接著點燃一支煙,說道:“你知道就好。但是省裏叫我們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眼看下麵就要換屆了,這時候是他們矛盾衝突最尖銳的時刻呀!”

蘇剛沉思了一下,說道:“既然是他們矛盾衝突最尖銳的時刻,應該就是我們調查的最好時機!”

許宗華微微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話,他所考慮的問題,遠遠要比蘇剛多得多。

※※※※※※※※※※※※※※※※※※※※※※※※※※※※※※※※※※※※※

方子元沒能陪女兒去吃肯德基,更沒能陪家人去逛街。此刻,他坐在一家咖啡廳的小包廂裏,坐在他對麵的是他高中時候的同學吳雅妮。

當年的吳雅妮是大家公認的校花,如下凡的仙女的一般清純脫俗,那身材,那臉蛋,曾經令多少處於青春騷動期的男同學想入非非?方子元也不止一次在夢裏和她愛得一塌糊塗,可醒來之後,隻見褲襠裏殘留的“興奮”痕跡,不見伊人在何處。騷動之餘,忍不住給吳雅妮寫了兩封自己覺得才華橫溢的情書,可那情書寄出去,卻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音訊。

畢業後聽說,吳雅妮把別人寄給她的情書,按3毛錢一斤賣給了校門口收破爛的小販,都賣了十幾塊錢。

大學畢業的那年,他聽說班上的打架王朱時輝娶了吳雅妮做老婆,結婚的時候請了許多同學去喝酒。他那時正在為畢業論文而努力,沒能回家參加。當然,他和李雪晴結婚的時候,也沒請朱時輝。

才十幾年未見,吳雅妮那苗條的身材變得有些臃腫,原本白皙的臉蛋也多了不少斑斑點點的暗瘡,眼中的神情多了幾分滄桑。方子元往杯中加了兩勺糖,心裏不禁暗歎歲月無情,紅顏易老。和他老婆李雪晴相比,吳雅妮幾乎成了勾不起男人興趣的老太婆。

吳雅妮手中的勺子在咖啡杯中攪了好幾分鐘,才低聲說道:“方律師,看在朱時輝的麵子上,你可得幫我!他死了,可人家不放過我!”

方子元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你?他沒死之前,要我幫他在李飛龍那裏說句好話,可好話我說了,沒用!”

吳雅妮說道:“他給過你一份資料是不是?”

方子元說道:“他是給過我一份資料,我沒看。那天晚上不知道怎麼丟到哪裏去了,到現在還找不著,現在好幾個人都想要。我是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才答應幫他的,沒想到現在連我都給扯進來了。”

吳雅妮忍不住流淚,哭道:“我知道他遲早要出事,早就勸他改行做點正當生意,可是他說由不得他。他對我說過,如果有哪一天他出事,就叫我來找你,說你一定能夠幫我!”

方子元吃了一驚,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對你說的?”

“兩個月前!”吳雅妮拿出紙巾抹淚:“我本來想早點來找你的,可是……”

方子元問道:“可是什麼?”

吳雅妮欲言又止,有些忸怩起來,卻說道:“他給你的資料,你還能找到麼?”

方子元說道:“找到了也不能給你,那東西是禍根,弄不好你也會沒命的!”

吳雅妮鼓起勇氣說道:“要是……要是能找到的話,就直接交給省裏下來的人!”

方子元又是一驚,省裏派了調查組到高源市來調查情況的消息,早就傳遍了高源市的每一條街道和角落,與之而來的是許許多多不同版本小道傳聞。不管傳聞如何不同,但其中心思想是相同的,就是高源市有人要倒黴了。首先,常務副市長葉水養被雙規,緊接著很多人被找去談話,弄得平素牛氣衝天的那些領導一個個人人自危,連說話都謙虛謹慎,變得異常小心起來。這些天來,連一些娛樂場所和高級酒樓的生意都淡了許多。自從孟瓊和李飛龍達成意向,要他找到那份資料立即銷毀,並出麵替葉水養辯護後,他更加知道那份資料的重要性。雖說他知道現在市內的一些情況,可沒想過要把那份資料交上去。

他微笑著說道:“你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些?”

吳雅妮從隨身的小挎包中拿出一個信封,低聲說道:“這是你當年寫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方子元接過來抽出看看,認出正是當年自己寫給吳雅妮的兩封情書,瞟了一眼那些充滿激情而又幼稚的字眼,他的臉色頓時不自然起來,呐呐著說道:“你……你不是把那些信全都賣掉了麼?”

吳雅妮苦笑道:“有些美好的回憶,是要珍藏著的。你那時候讀書的成績好,如果……如果那個的話,就考不上大學了……”

方子元讀高中時候的成績確實不錯,現在想起來,如果那時候吳雅妮給他回了信,他還有精力讀書,能順利考上大學麼?他憋了好一會,才憋出幾個字:“謝謝你!”

吳雅妮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我喝咖啡,從來不放糖,就喜歡裏麵的那種苦味。自己的人生之路要是選錯了,就如同一杯苦咖啡,喝到嘴裏,苦到心裏。自從他出事後,現在很多人對我唯恐避之不及,你說是為什麼?”

方子元的心裏隻顧掛念著老婆和女兒,根本沒有心思和吳雅妮來談論這些問題,他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有事就打我電話。我們同學一場,能幫你的我會盡力幫你!”

吳雅妮有些淒慘地笑道:“連你也這樣?”

方子元連忙道:“我不是那意思。我老婆她……她是個醋壇子,要是知道我們在這裏聊天,就怕她會多想,你說是吧?她現在對我管得很緊……”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女人就這樣,沒有辦法!”

吳雅妮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像方子元這樣的人物,身邊肯定有很多足可誘惑他的女性。她說道:“其實我去找你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那份資料裏麵有兩張光盤,是加了密的,密碼在我這裏。”

方子元“哦”了一聲,他隻見那文件袋封了火漆,沒想到裏麵的東西還加了密。他想了一下,說道:“其實你告不告訴我,都無所謂,有人要我找到後直接燒掉。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和我都沒有本事去摻和。”

吳雅妮的眼中露出怨毒的目光,說道:“難道他就白死了?”

方子元說道:“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你不替你自己著想,也應該想想孩子。再說,朱時輝對我說過,幹他那一行的,哪個人身上不背著幾條命?你既然這麼想,可那些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的家屬,又怎麼想呢?”

吳雅妮說道:“可是……可是他那麼賣力地去幹,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不服!”

方子元說道:“你不服氣,可以去找他的老板,在這裏跟我說沒用。”他瞪大了眼睛,說道:“你該不會跟朱時輝一樣,要我去對李飛龍說吧?”

吳雅妮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說道:“當律師的人,頭腦就是好使。你去對李飛龍說,比我去對他說強得多。”

方子元頓時急了,說道:“我說過,我不想再去摻和了,你可別逼我!”

吳雅妮很淡定地說道:“其實我並沒有逼你,從你拿走朱時輝的那份材料開始,你就已經摻和進來了!”

方子元有些生氣地說道:“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

吳雅妮說道:“知道了又怎麼樣?你說那份資料不見了,我相信你,別人會相信你嗎?如果我對李飛龍說,那份資料被你藏起來了,他會怎麼想?”

方子元登時變了臉色,起身說道:“吳雅妮,你可別害我,我是有老婆孩子的。”

吳雅妮說道:“我並沒有想過要害你,隻不過要你傳幾句話給虎老大而已!”

方子元拿出手機,說道:“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你有什麼話直接對他說,怎麼樣?”

吳雅妮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嗎?”

方子元問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孟瓊打來的。他忙走到一邊接聽。

在電話裏,孟瓊問他在哪裏,說是拿一些關於舉報葉水養的證據給他看,讓他找出裏麵的一些破綻,到時候對辯護有利。他連說現在有點事走不開,那事不急的。按照有關方麵的程序,查辦腐敗官員的問題,從收集證據到專案判決,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一兩年。現在談辯護方麵的問題,還早得很呢!

孟瓊在電話那頭沒有再說話,隻沉默了一會就掛了。

他坐回到吳雅妮的麵前,望著這個失去魅力的女人,心中暗道: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他已經摻和進來了。他將手機放在咖啡的旁邊,低聲說道:“我可以幫你帶話給他,但是我怕……”

吳雅妮說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你隻不過是個中間人而已,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她說完後,拿出一封信,接著說道:“順便把這封信帶給他,他看了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方子元接過那封信,隨手塞進口袋裏,問道:“還有事麼?”

吳雅妮低著頭說道:“你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方子元離開了咖啡廳,見外麵下起了大雨,忙打電話給李雪晴,問她和女兒現在什麼地方,得知她們都已經回家,他才放下心來。他的車子停在前麵的停車場,冒著這麼大的雨跑過去,一定會淋濕的。他站在咖啡廳門口,隻求這雨快點停,好讓他早點回家。

可是這雨居然像故意跟他做對一般,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他本想回到裏麵點一些東西,慢慢坐著等雨停,可是看到裏麵的咖啡座已經坐滿了一對對的情侶,隻得耐著性子站在門口的角落裏一直等下去。

就在他越等越焦急,打算冒雨衝到車邊的時候,麵前人影一閃,一個打著傘的女人來到他的麵前。

那女人道:“方律師,你怎麼在這裏?”

方子元瞪大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才認出這個女人是市檢察院的宋玲玲。他原來出庭公訴案件的時候,和公訴人宋玲玲有過幾次接觸,一來一往便熟了。

都說在政府部門上班的女性,絕大部分都是很豪爽的,在某些場合很放得開,這一點用在宋玲玲的身上,是最適當不過了。記得有一次和幾個朋友喝酒,宋玲玲也在,剛開始她顯得有些含蓄,可喝到後來,她發揚了巾幗不讓須眉的優良傳統,硬把幾個男的都給喝趴下了。晚上K歌的時候,抱著這個男的,摟著那個男人,來個《夫妻雙雙把家還》,唱到情深處,鼻涕眼淚一起流,弄得那些個男人一陣感歎。

後來方子元弄明白了,宋玲玲的丈夫在別的市裏當局長,由於工作的關係,夫妻倆聚少離多,沒多久就傳出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相好的消息,別人都以為她會大吵大鬧一番。但是她充分發揮了黨政幹部高度覺悟的精神,既沒吵也沒鬧,更沒有悄悄的離婚。她丈夫後來升副市長了,沒有考慮過將夫妻倆調到一個地方,反正關係就那樣。

不過豪爽歸豪爽,他和宋玲玲認識那麼久,倒也沒聽說她和哪個男人怎麼樣,更沒有那些香豔的緋聞。隻過和她在一起,那種女性的豪爽和某些程度上的霸道,有些讓人受不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女人的長相並不差,身材也不錯,三十好幾的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渾身充滿著女性的魅力。

她今天晚上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韓式連衣裙,露出下半截白皙而修長的小腿來,還有那紮在腦後的馬尾辮,在朦朧的燈光下,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青春期的純情女孩。難怪剛才方子元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認了。

宋玲玲問道:“方律師,你也喜歡來這裏喝咖啡呀?”

方子元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嗯,剛和一個朋友在這裏見了麵,談點業務!”

宋玲玲說道:“你看現在雨下得挺大的,一下子也回不去。走,方律師,陪我進去喝咖啡,你要是不想喝咖啡的話,奶茶也行!”

話一說完,宋玲玲已經用手來扯了。見她這樣,方子元不好意思拒絕,隻得跟著她進去。剛一進去,就見吳雅妮從裏麵出來。她的神色有些暗淡,眼睛紅腫,似乎剛哭過。他看著她的時候,她卻將頭扭向一邊,從他們的身邊擦過出門去了。

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後,宋玲玲點了一杯現磨咖啡,為方子元點了一杯奶茶,低聲說道:“你看見剛才出去的那個女人沒有,她老公是“樂逍遙”娛樂城的經理,前段時間被車撞死了,有消息說是被人故意弄死的,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方子元問道:“你認識她?”

宋玲玲笑道:“你可別對我說你不認識她,我聽人說過,你和她還是高中時候的同學呢!”

方子元一本正經地說道:“都多少年沒有聯係了,剛才乍看一眼,還真認不出來。歲月不饒人呀,這女人呢,一旦過了那個年齡,變化就太大了!”

宋玲玲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的神色,說道:“你們男人都這樣,無論自己的老婆長得怎麼樣,總是看不上眼,眼睛總盯著別人的老婆。俗話說得好,情人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好,情人和老婆相比,就像鮮花比小草。像我這樣的老女人,早就是雜草一根了!”

方子元連忙道:“我可沒那意思,你可別想歪了。說實話,在高源市我見過的女人裏麵,像你這麼有魅力的女人可不多。”

宋玲玲嗬嗬地笑起來:“都說男人的嘴巴最會說話,這話一點都不假,尤其是你們當律師的,最擅於顛倒黑白。別以為我沒有見識過你嘴巴上的厲害?”

方子元望著那張桃花般燦爛的臉,低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人躲在這裏喝咖啡,萬一被熟人碰上,別人會怎麼想?”

宋玲玲說道:“你胡想些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歪,我都不怕你還怕?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喝咖啡怎麼了?非得把兩個人想像成會整到床上去?”

方子元有些尷尬起來,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說你一個足夠讓男人為你犯罪的女人,老公不在身邊,要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

宋玲玲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喝你的吧,扯那些沒用的做什麼?”

方子元不敢在亂說話,低頭喝了幾口奶茶,隻覺得隻奶茶的味道有些怪怪的,不知道裏麵摻了什麼東西。都說現在的食品行業越來越失去控製,層出不窮的食品事件導致了某些職能部門的公眾信任危機。但這無關緊要,拿國家工資的人是不會在乎那些的。食品生產的企業被曝光後,自然會有人上門去“罰款”。中國的處罰方式,除了“罰款”之外還是“罰款”,這就使得某些黑心企業在被罰款之後,變本加厲地生產出更多的有毒食品出來投向市場。一旦鬧出人命,引起社會公憤,倒黴的是企業,沒有人去追究監管部門的責任。於是,人們在自己的罵聲中,不得不將那些添加了各種化學物質,足可致人於死命的東西吃到肚子裏。生活在這個年代中的中國人,每天被各種有毒物質“滋潤”著,早已經練得百毒不侵了。

前陣子高源市出了一件事,一對夫妻鬧離婚,丈夫拿到了妻子出軌的證據後堅決要離婚,妻子卻不願意離,結果在法庭上,那女的拿出隨身帶來的一瓶劇毒農藥喝了幾大口。趕緊把人送到醫院後,一番折騰,當天下午就出院了。醫生也覺得很奇怪,都說喝了劇毒農藥的,哪有那麼快沒事,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有人懷疑那農藥有假,可經過檢驗,那農藥是真的。醫生的唯一解釋,就是說那個女的身體具有一定抗毒能力。要是換在十幾年前,喝那麼多下去,說不定沒等送到醫院,人就沒了。這事經媒體報道之後,在高源市的街頭巷尾,還被人著實議論了一番。細細一想,醫生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這些年來,一時想不開喝農藥的人不少,但真正死了人卻不多。除了農藥的質量有所令人懷疑外,就是喝藥者自身的抗毒能力太強。

方子元喝了幾口之後,就不敢再多喝了。眼睛看著別處,腦子裏想著離開咖啡廳沒多久的吳雅妮。

宋玲玲盯著方子元,聲音溫柔地問道:“方律師,你在想什麼呢?”

方子元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沒什麼,沒什麼,剛才在門口,我老婆打過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說等雨停了就回去!”

宋玲玲笑道:“現在的雨還沒停了,你就想回去了?嗬嗬,妻管嚴,不過,這樣的男人好!”

最後那句話的聲音很小,她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接著道:“都說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看來你老婆為你付出了不少!”

方子元欣慰地笑了笑,說道:“我老婆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宋玲玲喝了一口咖啡,說道:“現在很多男人隻要一成功就出軌,背著老婆在外麵玩女人,包個小三小四,你可別說你沒有?”

方子元要說沒有,宋玲玲肯定不相信,弄不好還被嘲笑一番,所以他幹脆不吭聲。平心而論,除了老婆李雪晴外,他隻和兩個女人上過床,一個是大學時候的女朋友,另一個則是他在網絡上扣的女網友,隻上過一次床,之後再也沒有聯係了。那都是發生在與李雪晴結婚之前的事,算不得數。雖說他經常陪朋友在一些情色場所玩,身邊不凡有漂亮的女人,可摟摟抱抱,喝喝花酒還可以,要真想辦那事,他可就敲退堂鼓了。

並不是他不想給自己的私生活來點激情,而是在他的潛意識裏,那些女人都很臟,就像公共馬桶,誰都可以進去尿一泡。僅僅是為了發泄欲望而與沒有感情基礎的女人胡搞,人就變成了禽獸。他不是沒想過來一段婚外情,可一想到溫順可人的妻子和聰明可愛的女兒,便打消了那樣的念頭。

宋玲玲有些自怨自艾地低聲說道:“為什麼我就碰不到像你那麼好的男人呢?”

方子元看過很多關於婚外情的文章和影視,孽情產生的根源,總是由一個人同情另一個人的家庭不幸福開始的。他聽宋玲玲那麼說,忙起身道:“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不顧外麵還下著雨,逃也似的離開了咖啡廳。

回到家裏換濕衣服的時候,想起口袋裏那封吳雅妮要他交給李飛龍的信,忙拿出來一看,見信封有些濕了。

他見信封並沒有封口,便想把裏麵的信取出來,換一個信封裝進去。當他抽出裏麵的信,不經意地展開時,卻看到了那張所謂的信,其實就是一張兩千萬的借據,是李樹成向葉水養借的。

他盡管不在政府部門混,卻也知道李樹成和葉水養向來不對,兩人就像一對生死冤家明爭暗鬥。可這下麵具借人的名字,確確實實是李樹成的呀。他再一看下麵的日期,卻是7年前。那時李樹成剛升上市公安局長,正逢春風得意,而葉水養隻不過高源市下麵一個縣裏的副縣長。堂堂的市公安局長向一個副縣長借款兩千萬,用來做什麼?再說,葉水養一個區區的副縣長,哪裏來的兩千萬呢?

想到這裏,他的頭頓時大了起來。吳雅妮要他把這張借據交給李飛龍,究竟是什麼用意。而一張兩千萬的借條,事關李樹成和葉水養的私人關係,以及那些不可公開的秘密,又怎麼會落到吳雅妮手裏呢?

饒是他再聰明,都想不明白這裏麵的關係。

這張借條就如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令他丟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本想打個電話給吳雅妮,問問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電話打過去,對方顯示已經關機了。他想過出去找吳雅妮,卻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裏。想來想去,隻有等明天上午再看情況。

一整個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他還沒打吳雅妮的電話,李飛龍的電話倒先來了。說是昨天晚上被雙規的葉水養已經畏罪自殺,要他盡快找到那份朱時輝給他的文件及時燒掉,否則別怪他不講情麵。

接到這通電話,他整個人愣在那裏,事情也來得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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