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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破局
唐達天

第一章, 是退卻, 還是挑戰?

1,事情發生得毫無征兆, 卻充滿了無限的懸念。

蘇一瑋陪同省委副書記馬長安和省委組織部長謝國民剛走出市委禮堂, 就看到禮堂前麵馬路上擁滿了上訪群體, 他們打著“我們的工廠我們做主”、“守住糖廠, 拒絕折騰” 的橫幅, 把剛剛散會的人堵在了禮堂門口, 自然形成了兩個龐大的陣營, 一邊是剛剛開完會的省市領導和縣處級以上的幹部, 一邊是上訪的群眾, 馬長安的臉色陡然變成一片慍怒, 目光盯著旁邊的市委副書記、 市長劉長福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長福一臉恐慌地說:“這可能是個別人別有用心, 聽到省上領導要來, 故意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上演了這一幕。 要不, 請馬書記和謝部長在小會議室裏先休息一下, 我馬上去處理。”

馬長安冷了臉說:“我不管是個別人別有用心, 還是你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我隻要求你做到兩點: 一, 要正確對待群眾的訴求, 妥善處理他們的問題, 千萬不能與他們發生正麵衝突, 造成矛盾激化和升級; 二, 無論你們采取怎麼樣的工作策略, 我不管, 我隻要結果。” 說完一轉身, 向小會議室走去。

蘇一瑋一聽這話說得有點模棱兩可, 前麵講的不能發生正麵衝突, 後麵又講的是不管采取什麼手段, 隻要結果。 此刻, 他也顧不得多想, 見劉長福匆匆離去, 便向市委秘書長李學文急忙丟了個眼色,李學文自然心領神會, 趕緊跑到前麵去引路。 到了小會議室門口, 便招呼馬長安 謝國民一一進了小會議廳, 入了座, 待李學文給各位領導泡了茶, 退出後, 馬長安才說:“一瑋呀, 你也看到了, 群眾的思想工作做不徹底, 問題遲早是會暴露的。 在經濟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群眾上訪事件, 問題的關鍵是要如何做好對群眾的引導。 糖廠的問題, 是個老問題了, 為什麼搬遷搬不過去, 還頻頻上訪? 我看還是市委和政府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在推進城市化建設的過程中, 會出現許多新的問題, 更需要我們的觀念和工作方法與時俱進, 否則, 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蘇一瑋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 待馬長安說完, 便接了說:“請書記放心, 我一定要盡心盡力地去做。”

馬長安頓了一下, 又說:“你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既要促進經濟建設的快速發展, 還要注意維護大局穩定, 經濟是關鍵, 穩定是保障。 一個地方的發展快不快, 經濟勢力強不強, 除了地域性的客觀因素製約外, 領導人的因素也很關鍵, 我希望你們這屆班子不要辜負省委的期望。”

蘇一瑋說:“我知道我身上的擔子很重, 以後還望書記多指導。” 正說間, 李學文進來添水。 謝國民抬腕看了一下表, 問:“外麵情況怎麼樣了? 下午省裏有個會, 馬書記還得回去。”

李學文說:“劉市長正在做工作, 現在還僵持不下, 工人們好像情緒很大, 遲遲不肯離去。 要不, 我帶你們從側門出去, 然後到市政府賓館休息一會兒。”

馬長安有點不高興地說:“看來, 他們是在逼宮呀。”

蘇一瑋馬上站起來說:“要不, 我們先送書記和部長去賓館休息一下, 回頭我出去做做工作。”

馬長安說:“賓館我們就不去了, 回省裏還有事。 市上的具體事務你們去解決, 我不能越俎代庖, 該你們抓的, 你們去抓, 我隻抓你們, 做不好我拿你們是問。” 說完站起身來。

從側門出來, 蘇一瑋送馬長安和謝國民上了車, 看著小車一溜煙地走了, 心裏不覺有些沉重。 昨天, 他從省城到了高州, 今天剛剛在全市縣級以上幹部會議上作了表態性發言, 沒想到會議一結束, 出門就遇到了千人集體上訪。 雖說他剛上任就發生這樣的事不太吉利, 不過, 話說回來, 是問題遲早會暴露的, 與其以後發生, 還不如現在就來, 這樣也好讓馬書記知道這是陳年舊賬, 否則, 等以後發生了, 他還要擔負起領導責任。

他看了一眼李學文, 李學文象征性地嘿嘿笑了一下說:“真不好意思, 你剛來就遇上這樣的事。”

蘇一瑋苦笑了一下。 的確, 他現在還兩眼摸黑, 一點都不知道事實的真相, 更不知道怎麼去處理, 就說:“沒關係, 該來的, 遲早要來。 是問題, 想瞞也瞞不了。 不知道這些工人的訴求是什麼?”

李學文說:“市上為了加快舊城改造, 決定將地處市中心的糖廠搬遷到郊區去, 工人們不答應, 才引發了一次次上訪。” 李學文歎了一口氣, 又說:“過去, 糖廠的效益非常好, 工人的福利待遇也很好,都是人人羨慕的好單位, 主要是這幾年的效益不太好了, 工資都很難得到保障, 他們覺得與其搬到郊區去等死, 還不如死在城中心, 大不了賣地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蘇一瑋“哦” 了一聲。 他知道, 類似這樣的問題, 全國各地都很多。 舊城要改造, 這是必須的, 也是一種趨勢, 但是, 如果處理不好, 必然要引發新的矛盾。

蘇一瑋出了側門, 見外麵人山人海, 劉長福正在給上訪的群眾做著工作, 群眾的怨氣很大, 責問聲此起彼伏, 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蘇一瑋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看來群眾對政府的積怨挺深, 否則, 也不至於對立到這種程度。

這一突發事件不僅蘇一瑋沒有想到, 劉長福更沒有想到。 劉長福方才出了政府禮堂, 一看這場麵頭就嗡一聲增大了。 這真是怕鬼有鬼, 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他真後悔上次鬧事時, 應該把帶頭鬧事的抓起來好好管教一下, 有時候, 過分地寬容, 必會留下無窮的後患。 尤其當他看到馬長安的臉由晴變陰, 冷冷地丟下那幾句話之後, 他的心不由得一陣收緊。 堵住省委副書記的路, 往小裏說是群眾上訪造成的, 往大裏說就是政治事件。 如果前麵有人給他擋著, 他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問題是前任市委書記何得權剛剛調走, 後任書記蘇一瑋今天正式赴任, 事情正好在他主政期間發生了, 這無疑對他會產生負麵影響。 當領導的, 最怕的就是上級領導對你有看法, 一旦有了看法, 你就是做出再大的成績也很難消除領導對你的印象。 劉長福也顧不上多想了, 立即把幾個常委招呼到了身邊, 看到信訪辦的主任程民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窩在他心裏的火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 就朝程民吼了起來:“你這個信訪辦主任是怎麼當的?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你才出現?”

程民一看市長發火了, 知道事情很嚴重, 就戰戰兢兢地說:“劉市長, 這事兒我們事先根本不知道, 也沒有發現任何跡象……我一直在會場上, 剛出來才看到的。” 說完, 突然壓低聲音悄悄對他說:“要不, 讓公安局出麵, 把帶頭鬧事的先抓起來, 其他的人也就作鳥獸散了。”

劉長福白了他一眼說:“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 說完, 對旁邊的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龐多雄說:“龐書記,在這關鍵時刻, 安全上的事, 你還得親自部署一下。”

龐多雄說:“我已經給公安局長常安打過招呼了, 讓他一定要做好安全保衛工作, 防止群眾的過激行為, 並讓他立即組織一些強幹的民警, 穿便衣混入上訪隊伍中, 隨時注意他們的動向, 如果有什麼人煽動鬧事、 破壞公共設施, 立即采取果斷行動。”

劉長福說:“還要注意, 切不可與群眾發生正麵衝突。” 龐多雄點了點頭說:“知道, 我已經交代了。”

劉長福吩咐完畢, 就向人群緩緩走去。 常務副市長江滿天、 市政府秘書長黃海濤、 信訪辦公室主任程民等一概人緊隨其後跟了去。 不知是誰, 從交警手中接過了喊話筒, 順手遞給了劉長福, 劉長福邊走邊用嘴吹了吹氣, 聽到裏麵的聲音很大, 像在刮風, 呼呼地響。 可是, 他的心裏卻很虛, 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些爺爺們勸回去? 這都怪糖廠廠長陳永德, 說讓他盯緊些, 如果有什麼動向要立即向他彙報, 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大的事, 真是個窩囊廢。 看著前麵黑壓壓的人群, 劉長福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必須迎上去。 來到近處, 他拿起話筒對人群喊了起來:“工人同誌們, 我是高州市市長劉長福, 你們有什麼問題, 可以選派三到五名代表, 我們坐下來商談, 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你們這樣一窩蜂地擁擠在一起, 有什麼訴求也得不到好的溝通, 更重要的是嚴重阻礙交通, 影響了正常的交通秩序, 你們說好不好?” 話音剛落, 就聽大家一片起哄:“不好!”

“我們沒有代表, 我們是心甘情願自發來的。”

劉長福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就被來訪的群眾否定了, 他的身子不覺一陣陣地往下沉, 心裏對帶頭鬧事的人恨死了, 恨不得立刻將其抓起來。 但是, 他卻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來, 還必須悉心地做解釋:“我知道大家心裏有怨氣, 但是, 有再大的怨氣也得坐下來說,你們這樣一起哄, 我根本聽不清你們說什麼?”

這時, 人群中出來了一個中年漢子, 大聲說:“你聽不清我們說什麼, 可以看到我們寫的是什麼? 橫幅上有———我們的糖廠我們做主! 政府為什麼要橫加幹涉?” 說完, 下麵的人一下呼應了起來, 聲音一片嘈雜。 那場麵真有點和老電影中工人罷工的情境差不多。

麵對這樣的被動局麵, 劉長福深知群眾的力量不可抗拒, 在這種節骨眼上, 既不能太客氣, 也不能太強硬, 過分的客氣和遷就, 反而會助長了他們的蠻橫之氣, 過分的強硬會容易發生對抗。 他看了一眼群情激憤的工人們, 軟中帶硬地說:“同誌們, 你們這樣亂起哄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有什麼問題坐下來我們好好商量解決, 你一言他一語, 像吵架一樣, 哪裏是解決問題? 回去吧! 你們先回去, 下午選派三到五個代表來政府, 我們召開專門會議解決你們的問題。”

“你們市政府答應過我們多少次了, 說要協調解決, 每次協商完了, 還不是把我們的意見當成了耳邊風。 今天我們就要見見省委副書記, 讓他給我們說句公道話。”

“對, 見不到省委馬長安副書記, 我們不撤!” “省上領導越怕見我們, 我們越要見見他, 我們工人階級雖然不是領導階級了, 但也不是敵對階級, 吃不了他的, 他怕什麼?”

劉長福說:“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馬副書記還要趕到省裏去參加重要會議, 請大家體諒一下。 再說了, 問題出在市上, 總歸還得我們市上解決, 請大家相信我們。”

有人接上說:“我們還真的不相信你們, 如果你們政府不主張把糖廠這塊地皮賣給開發商, 也不會造成我們搬遷。”

“說千言, 道萬語, 我們就是不搬。”

劉長福越聽, 頭皮子越發收得緊了, 臉上也不覺一陣陣發起燒來, 他已經陷入到了進退維穀的兩難境地, 前麵是上訪群眾, 後麵是省委副書記馬長安。 進, 他無法說服前麵的上訪群眾, 退, 他又無法麵對馬長安。 昨天晚上, 馬長安特意把他叫到賓館去, 詢問了糖廠搬遷事宜, 他還信誓旦旦地承諾說, 沒問題, 我們保證按計劃讓他們搬遷。 馬長安還為此鼓勵他說, 好, 幹事就要果斷。 當然了, 個別群眾有意見也在所難免, 問題的關鍵是要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 讓他們懂得舊城改造勢在必行, 城市化建設是一種發展趨勢, 這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他當時聽了, 還不住地頻頻點頭。 現在,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正好見蘇一瑋朝這邊走來, 不覺一喜, 心想總算來了個擋箭牌, 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拋給蘇一瑋, 倘若他擺平了, 這是他分內的事, 擺不平, 也算是給了蘇一瑋一個下馬威, 到時候他再麵對馬長安也不至於十分難堪。 想著, 就拿起話筒大聲說:“大家靜一靜, 安靜!安靜! 這是我們新來的市委書記蘇一瑋同誌, 現在, 讓蘇書記給大家說說。” 說著, 把話筒朝蘇一瑋遞了過來。

蘇一瑋還沒有做好精神準備, 話筒已經遞到了他的麵前, 他隻好接過手。 看著對麵黑壓壓的人群, 他鎮定了一下情緒說:“糖廠的工人同誌們, 我叫蘇一瑋, 剛剛被省委任命為市委書記, 沒想到走出會議廳就在這裏與大家見麵了, 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的。” 說到這裏,他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 對麵的群眾都有人附和著笑了一下。 他接著說:“我知道, 大家選擇今天集體來上訪, 就是想見見省委馬副書記, 事不湊巧, 因為省上有個重要會議, 馬書記要趕回去參加, 他不能與大家見麵了。 不過, 馬書記已經做了指示, 要求我們深入調查,合理解決。 剛才, 我問了市委秘書長, 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來上訪,主要就是搬遷問題, 是不是?”

下麵有人相應:“是的, 糖廠是高州幾十年的老國營企業了, 我們也曾經為高州做過貢獻, 現在廠子效益不好了, 政府就要把我們趕走, 這樣做太不公平了。”

蘇一瑋說:“這樣吧, 我初來乍到, 對高州的情況還不太了解,現在讓我給你們一個明確的答複也不現實, 過兩天, 我到糖廠請你們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 我想, 我們完全可以找到一種合理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大家說行不行?”

“什麼叫合理? 你們認為搬遷就是合理, 我們不能答應。” “今天要是不撤銷政府的搬遷決定, 我們就不離開這裏。”

蘇一瑋又說:“我所說的辦法, 絕對不是政府單方麵的決定, 就是能夠讓大家普遍接受的, 使大家的利益不受任何損害的辦法。”

“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呢?”

“好! 你就說說這個問題,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呢? 你怎麼辦?” 大家一聽, 一下起哄了起來。

蘇一瑋感到群眾的強烈呼聲就像一股強大的氣浪, 一下向他撲了來, 如果在這個時候自己底氣不足, 敗下陣來, 那不僅僅難以收場,更重要的是就此失去了民心, 失去了大家對你的信任, 也失去了班子成員對你的期待。 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 隻能迎難而上。 等大家的噪聲稍稍平息了後, 他也想好了該怎麼說, 便大聲說:“好, 既然大家問我做不到這一點該怎麼辦? 那我就明確地告訴大家, 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如果我做不到這一點, 做不到讓大多數同誌滿意, 那說明我就是一個不稱職的市委書記, 我主動引咎辭職, 讓位給有作為有擔當有能力的人來幹, 這樣行不行?”

蘇一瑋的話一說完, 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想到, 包括站在蘇一瑋旁邊的劉長福、 龐多雄、 江滿天、 李學文都沒有想到, 蘇一瑋竟然當著大家的麵放出這樣的狠話, 這不是自己把自己放到火上去烤嗎? 既然蘇一瑋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 大家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中年漢子說:“好! 我們就看你如何兌現。”

一位老工人站出來說:“好了, 大家撤吧, 蘇書記才來高州, 也得讓人家鬆口氣呀。”

大家這才開始撤離, 人群便像潮水般慢慢向周圍四散開來。

蘇一瑋一直目送著大家離去了, 他才離去。 然而, 人群雖然離開了, 蘇一瑋的思想負擔也由此加重了, 如何處理好搬遷問題, 如何讓糖廠的職工大部分人滿意,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知道他這樣說是非常冒險的, 這不僅是對他個人能力的考驗, 也是對他市委書記這一職位的極大的挑戰, 但是, 他既然說了, 就不後悔, 如果連這麼點擔當都沒有, 如果不能給老百姓辦事, 當了這個書記又有什麼意義?

蘇一瑋的這番話, 不僅打動了在場的上訪群眾, 也打動了站在馬路這邊剛剛參加完會議的黨政部門的處級幹部們, 他們為新書記能有這樣的擔當和責任叫好, 但更多的是為他捏著一把汗, 懷疑他能不能真正把這一納入政府計劃的搬遷方案扭過來? 倘若扭不過來, 他又如何下台? 當然也有個別人在等著看熱鬧, 牛皮不是吹的, 汽車不是推的, 你蘇一瑋為了顯示自己有多能幹, 想要否定原班子的決策, 討得群眾的擁護, 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大話說出去了, 將來如何收場, 隻能騎驢看唱本, 走著瞧。 站在蘇一瑋身旁的劉長福, 此刻就是這麼想的。 他覺得蘇一瑋這次真的把牛皮吹大了, 對於糖廠的情況他太了解了, 這已經成了市裏的一個老大難問題, 你要拿出一個能夠讓糖廠職工普遍接受又使上麵領導認可的辦法來, 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雖然你幾句話就退去了上訪群眾, 也顯示了你的能耐, 但是, 如何兌現承諾又是一回事, 如果做不到, 那你隻能兌現你引咎辭職的承諾。

這些日子, 劉長福心裏一直窩著火。 本來前任市委書記何得權升為副省長後, 省委副書記馬長安鼓勵他說, 長福, 好好幹, 省委決定讓你臨時負責全市的全盤工作, 至於下一步的事, 我會為你積極爭取的。 他知道, 有了馬長安的這句話, 他接何得權的班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 所謂臨時負責, 隻不過是過渡而已, 等到紅頭文件一發, 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市委書記。 然而, 任何事情在發展的過程中, 都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就在他日日盼著省委下發紅頭文件的時候, 沒想到馬長安打電話告訴了一個令他萬分失望的事, 高州市委書記已經另有人選。 聽到這個消息, 他差點憋不過來氣。 他辛辛苦苦栽樹, 卻讓別人來摘果子吃, 這對他的打擊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馬長安又說, 長福, 想開一些吧, 有些事, 不是依你我的主觀意誌為轉移, 組織這樣安排, 恐怕也是出於多方利益考慮, 你是高州人, 估計要升, 也隻能去異地升。 對此, 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既然上麵這樣安排了, 你別無選擇, 隻能接受。 然而, 更使他沒有想到的是, 這位外來書記年齡比他小, 看去又這麼白淨。 這使他的自尊心大大受到了傷害。 倘若來的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年齡比他大的人, 他的麵子上也會好受一些, 可這個蘇一瑋偏偏看上去又這麼年輕, 這麼英俊, 兩人要是不一起參加活動倒也罷了, 兩人要是一起出席活動或者同時坐在主席台上, 電視一放, 看到新來的書記這麼年輕, 他又這麼老成, 別人肯定會認為他太無能, 否則, 上麵也不會安排這麼年輕的書記來領導他。 一想起這些, 他就感到非常憋氣, 覺得幹得好不如說得好, 說得好不如後台好。 沒有後台, 在下麵打拚幾十年, 還是原地踏步, 有後台, 隻要上麵的人說一句話就可以坐上頭把交椅。 剛才在會議上宣布完決定, 他的心裏一下空落落的, 感到非常失衡。 如果不讓他臨時全盤負責倒也罷了, 負責上幾十天, 再把權力拱手交出去, 就像割他身上的肉一般疼痛。 他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一紙任命書, 決定官員的身份, 也決定了其他人的命運, 你就是心裏再不服氣也沒辦法。

然而, 使劉長福沒想到的是, 蘇一瑋竟然公開拿著市委書記的官帽來做賭注, 好呀, 這可是你蘇一瑋自己當眾承諾的, 不是我們逼你的。 劉長福突然感到有些說不出的興奮, 對他來講, 這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既然你願意做賭, 那我就想辦法成全你, 讓你乖乖地引咎辭職。

下午一上班, 劉長福就分別給報社總編羅廣文和廣電局局長孫建國打了電話, 要求他們做好新任書記上任的宣傳報道, 尤其麵對千名上訪群體, 蘇書記敢於擔當和自我挑戰, 這種精神值得稱道, 這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正能量, 媒體一定要加大力度進行弘揚。

布置完畢, 他不覺長長透了一口氣, 他知道, 隻要媒體一宣傳,全市人民都會知道了你的承諾, 這無疑把蘇一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將來你要是實現不了你的承諾, 你不想引咎辭職也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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