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知夏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被送進手術室的。
隻記得自己是被一陣尖銳到極致的劇痛強行拽回意識的。
她的四肢被牢牢束縛在手術台上,如同案板上的魚,隻能任由冰冷的手術器械在體內攪動。
劇烈的疼痛讓她臉上血色盡失,冷汗瞬間浸濕了額發。
裴聿風用這一場幾乎酷刑的手術,挖去了許知夏身體裏那個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也生生挖去了她對裴聿風殘存的愛意。
手術台上的燈熄滅的那刻,她以為自己終於解脫,醫護盡數退場。
可下一刻,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沈梨漾對上她驚詫的目光,笑了笑。可那笑意根本不及眼底,在冰冷白光的襯托下,顯露出一種毫不掩飾的陰毒感。
“許小姐,好久不見。”
許知夏攥緊手,用指尖刺破掌心的疼痛,強撐起冷靜倔強的聲音:“你,又想幹什麼?”
沈梨漾不答反問:“許小姐,有舍、才有得,對不對?”
“我用一個孩子為代價,賭贏了聿風更愛我,你輸了,夠疼嗎?”
許知夏呼吸急促,身體因為巨大的厭恨而不住發抖:“我沒想過跟你爭!更沒準備複婚!你要這種爛男人那就拿走,為什麼要一次次針對我?”
“許小姐——”沈梨漾不耐煩地打斷她,“男人本性,就是會對舊情念念不忘。”
“所以,若不徹底將你趕走,我又如何能放心?”
“哦對了。”她忽然拿出許知夏的手機,晃了晃,“剛剛,你媽媽打電話來,說這些天都聯係不上你。”
“她好關心你啊,所以,我就把你剛剛的樣子錄成視頻,發給她啦。”
她笑盈盈:“你說,你叫得這麼淒慘,你媽媽聽了,承受得住嗎?”
話音未落,急促的電話鈴聲便從她手中響起。
一聲接一聲,如同催命符般敲擊在許知夏心底。
一股森冷的寒意順著她的脊梁骨緩緩爬升,直覺告訴她,接下來聽到的將會是她無法承受的消息。
可她還是強撐起身體,拚盡全力向沈梨漾伸出手:“還...給我!”
撲通一聲,她滾落在地。
與此同時,手機被扔在她麵前。電話接通了,那頭是許父壓抑痛苦的哭聲:“知夏,你快回來,你媽媽剛剛不知道怎麼突然心臟病發,現在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許知夏耳邊轟聲炸響。
她仿佛被抽幹了靈魂,神情空洞,隻有腦海裏不斷回響著一句——
怎麼會這樣?
今天就是她拿離婚證的日子,她不是應該馬上就能見到媽媽笑著來接她了嗎?
為什麼......?
胸腔中被一種名為悲痛和恨意的情緒填滿,讓她難以喘息,連身體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她喃喃:“沈梨漾,你不該牽連我的家人的......”
沈梨漾正準備推門離開,沒有聽清,頗有耐心地回頭問了句:“什麼?”
可下一瞬,她突然被人狠狠撞倒——
她驚恐地望著死死壓在身上的人,不明白許知夏為什麼還有反擊的力氣。
可許知夏不僅有,還握住一柄手術刀,深深紮進她胸口!
她望著胸前不斷漫開的血色,顫聲說:“你...聿風他不會放過你的......”
“隨意。”
許知夏強撐著站起身,身形不住搖晃。
與此同時,沈梨漾的手機瘋狂響起,屏幕上清晰顯示著“裴聿風”。
許知夏盯著那三個字看了許久,忽然扯出一抹蒼白而諷刺的笑:“你讓他,盡管來找我算賬吧。”
她什麼都不要了,也什麼都不怕了。
隻是踉蹌著腳步,離開了醫院。
拿到那兩張離婚證的一刻,她終於如釋重負。
她留下了自己的那一張,而後將另一張毫不猶豫扔進了路旁的垃圾桶。
隨後,她買下了時間最近的一趟航班。
飛往江城,再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