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用身上僅有的積蓄，在城中村租了一個不見陽光的小單間。

箱子裏是我所有的家當，助理打包時塞進來一張紙條。

“念姐，保重。”

我開始瘋狂地投簡曆。

以我過去五年作為業內頂級IP幕後操盤手的履曆，找一份工作本該輕而易舉。

但所有簡曆都石沉大海。

一周後，一個還算熟絡的HR偷偷給我發了條消息。

“念姐，別投了。顧淮安給圈裏所有頭部公司都打過招呼了。”

“誰用你，就是跟‘顧論資本’作對。”

他要將我趕盡殺絕。

那天晚上，我習慣性地點開財經博主榜單。

“顧論資本”發布了新視頻。

封麵是顧淮安和另一個女孩的合影。

女孩笑得甜美，正溫柔地為他整理領帶。

我點開視頻，血液瞬間凝固。

那個女孩叫林薇薇，是我的學妹，曾經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

“學姐，你好厲害，我好崇拜你。”

她模仿我的穿搭，模仿我的說話方式，模仿我喝咖啡時扶杯子的小動作。

顧淮安曾經對此嗤之以鼻：“拙劣的模仿者，永遠上不了台麵。”

可現在，這個拙劣的模仿者，坐在我親手布置的公寓裏。

用著我買的情侶杯。

背景裏那幅小眾畫家的畫，是我跑了三個城市才淘來的。

林薇薇甚至戴著一個發卡，是我之前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的款式。

原來不是弄丟了。

是被他收起來，給了下一個她。

這是誅心。

閨蜜在電話裏氣得破口大罵。

我卻異常平靜。

我掛了電話，找出我那個落滿灰塵的舊硬盤。

插上電腦，點開一個文件夾。

裏麵是大學時期，我跟顧淮安一起做項目的所有視頻資料。

視頻裏，他為了一個投資模型愁眉苦臉，笨拙又茫然。

而我，當時的學霸，正手把手地教他，幫他推演公式，建立模型。

那份後來獲得學院金獎的報告，每一個字，都是我熬著夜敲出來的。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

閨蜜不解：“念念，你還看這些幹什麼？嫌自己不夠痛嗎？”

我喃喃自語。

“我在確認一件事。”

“確認他到底從我這裏，偷走了多少東西。”

硬盤裏那份未完成的畢業論文初稿，標題閃著微光。

我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我決定去見我大學時的導師，陳教授。

他是投資界的泰鬥，也是唯一可能幫我的人。

我隻想求一封推薦信，讓我能去一個顧淮安影響力之外的小城市，重新開始。

在教授辦公室門口，我撞見了一個最不想見的人。

顧淮安。

他西裝革履，容光煥發，手裏拿著一份精裝的書稿。

看到我落魄的樣子，他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怎麼，混不下去了，來求老師了？”

“蘇念，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懂珍惜。”

他揚了揚手中的書稿。

“看到沒？我的新書，《價值算法》，馬上就要出版了。”

“這本書，將徹底顛覆整個行業的認知。”

他假惺惺地歎了口氣。

“可惜了，這本書的致謝頁，本來該有你的名字。”

“但現在，是薇薇幫我校對的。她比你懂事。”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

陳教授走了出來，看到了我們。

他看了一眼顧淮安手中的書稿大綱，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複雜。

“蘇念，你跟我進來。”

他把我叫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留下門外一臉錯愕的顧淮安。

辦公室裏，陳教授沉默了很久。

他走到一個老舊的保險櫃前，輸入密碼，從裏麵拿出一份用牛皮紙袋裝著的，已經泛黃的論文。

他把論文放在我麵前。

封麵上，打印的黑色宋體字，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基於動態數據流的價值投資算法模型研究》。

作者：蘇念。

這是我當年的畢業論文。

也是我所有悲劇的源頭。

陳教授歎了口氣。

“小念，我一直以為你知道。”

“顧淮安現在所有理論的核心，甚至他那個‘顧論資本’的名字，都源於你這份畢業論文。”

“他當年提交的獲獎作業，不過是你論文裏最淺顯的第一章。”

“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天才。”

“他......隻是個抓住了風口的竊賊。”

轟的一聲。

我腦子裏所有的碎片，瞬間拚湊完整。

他為什麼不敢讓我出名。

他為什麼急於用一份協議將我徹底綁定。

他為什麼在我提出分手時，那樣驚慌失措地要毀掉我。

他在害怕。

害怕我這個原創者，有天會獨立，會站在陽光下。

害怕他用我的心血搭建的虛假王座，會瞬間崩塌。

我不是被拋棄的附屬品。

我是被竊取了整個王國的女王。

我走出辦公室。

顧淮安還等在門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看到我，他準備再次開口嘲諷。

我看著他，第一次露出了憐憫的笑容。

那笑容，讓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