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伸手,死死抵住門。
秦伯已經無聲地退到一旁,將空間留給了我們祖孫。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小得可憐,一張單人床,一張堆滿了別人舊衣服和廉價布料的縫紉台,就是全部。
牆角那個裝著碎布頭的竹筐,刺得我眼睛生疼。
桌上還有一瓶開過封的廉價止痛藥膏。
“您、您怎麼來了?”
顧景明的聲音沙啞。
他局促地站在那裏,纏著繃帶的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沒有回答,目光掃過桌上的一本素描簿。
那是一套完整的秋冬高定設計草案,東方美學和西方剪裁結合得天衣無縫,即使隻是草稿,也足以看出他的天賦和心血。
我的心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我沈鳳鳴的孫子,鳳鳴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本該在巴黎的秀場上接受全世界的歡呼。
如今卻縮在這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裏,靠著給人縫補,忍著劇痛,吃最便宜的止痛藥。
“跟我回家。”
我終於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顧景明的身子顫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家?我早就沒有家了。奶奶,您回去吧,我這裏......亂。”
他轉過身,似乎想為我倒杯水,卻連個像樣的杯子都找不到。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猛地彎下了腰,他死死攥住自己的右手手腕,痛得渾身發抖。
我快步上前扶住他,他卻想推開我。
混亂中,他用來擦汗的毛巾掉落在地,上麵一抹因為用力按壓傷口而滲出的血跡,瞬間灼傷了我的眼。
我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燒。
“景明,”我死死抓著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裏,“看著我。”
他艱難地抬起頭,蒼白的嘴唇上滿是冷汗。
“從今天起,”我一字一頓,“他們欠你的,我會讓他們千倍、萬倍地還回來!你的東西,我親手幫你......”
話音未落,他的眼神突然渙散,身體一軟,直直地向後倒去。
“景明!”
“秦伯!”我的聲音嘶啞。
秦伯快速出現在門口,隻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狀況。
他沒有多問一個字,直接上前,和我一起將昏迷的景明架了起來。
去醫院的路上,我死死抱著景明冰冷的身體。
我盯著他蒼白如紙的臉,心中燃起滔天的怒火。
到了我名下的私立醫院,最好的骨科和康複專家團隊早已待命。
景明被推進急救室。
“老夫人,”秦伯遞過來一杯熱水。
“醫生說大少爺是長期勞損導致的手部神經和關節嚴重受損,加上營養不良和精神壓力過大,才會暈倒。”
“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立刻進行手術和長期調養。”
營養不良。
我的長孫,鳳鳴集團的繼承人,竟然會因為營養不良倒下!
“查。”我盯著急救室的門,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所有在景明被陷害剽竊這件事裏動過手腳的人,一個不漏,全部給我列出來。”
“是。”秦伯點頭,隨即又道,“老夫人,還有一件事。”
“就在我們送大少爺來醫院的時候,董事長辦公室發出了通知,以您‘精神狀況不佳’為由,召開了集團緊急董事會。時間,就在一小時後。”
我猛地轉過頭,眼中寒光畢露。
他們居然敢用我的名義?
好一招先下手為強。
他們知道我接回了景明,這是怕了,所以要搶在我清理門戶之前,先將我一軍。
“會議主題是什麼?”
“以您、以您年老糊塗,私自從外麵帶回有剽竊汙點的棄子,嚴重擾亂集團秩序為由,提議由董事會投票,剝奪您創始人的所有頭銜和一票否決權。”
我怒極反笑。
年老糊塗?擾亂秩序?剝奪我的權力?
就憑我那個蠢兒子,和他身邊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他們倒是敢想。”
我冷笑一聲後站起身。
“秦伯,去準備衣服。景明醒了之後,立刻帶他去會議室。”
“可是大少爺的手術......”
“死不了。”我打斷他,“這一仗,他必須在場。”
“他要親眼看著,我是怎麼把他失去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