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湊嫂子的彩禮,我輟學進廠打工。
結果我在廠裏累死後,嫂子又拿著我的骨灰四處推銷。
“我這小姑子可是累死的,人又能幹又漂亮,你們買回去配冥婚絕對不虧!”
嫂子介紹的天花亂墜,心動的人家更是不在少數。
嫂子沒想到我死後這麼值錢,索性把我拆開零售,來者不拒,一家一勺。
結果到了地府,那些買了我骨灰的死鬼丈夫們紛紛找上門,為了爭我打了個死去活來。
判官沒法判,隻能讓我自己回去處理。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我媽讓我輟學打工給嫂子湊彩禮那天。
1
睜開眼的時候,爸媽正在和我商量。
“小靜,你嫂子家要得實在是太多了,二十八萬,就是把我們賣了都湊不夠這麼多錢。”
說著這話,爸媽一臉期待地看著我,顯然是想讓我自己主動提出輟學進廠打工。
我卻沒再如前世一般老老實實地應下。
回憶起在地府裏,那些饑渴的恨不得要將我分屍的男鬼,我的眼底浮現一抹恨意。
抬起頭來,卻是滿眼真誠。
“夠的,爸媽,拆開賣,你們一人一個腎就夠了。”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了一瞬。
媽媽先是愣了兩秒,隨即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尖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林靜!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居然讓我們賣腎?你這個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
爸爸臉色鐵青,手指著我,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不孝女!真是不孝女!我們養你這麼多年,供你讀書,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他們的指責不要錢一樣砸過來,可我心裏卻沒有半分愧疚。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們:
“回報?所以你們生我就是為了要回報嗎?你們同樣也生了我哥,怎麼不僅不找他要錢,還費心費力的給他湊彩禮娶媳婦?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嗎?”
前世,我聽了他們的話,輟了學,進了那個一天要幹十二個小時的電子廠。
甚至還提前預支了五年的工資給我哥湊彩禮,導致我後麵想辭職都跑不了。
每天累得站著都能睡著,手指被機器磨得全是繭子,最後怎麼樣?
結果我猝死在流水線上,屍體剛剛火化,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賣掉我的骨灰去給人家配冥婚。
我的聲音越來越高,眼淚跟著不受控製地往下掉,但不是委屈,是恨:
“你們口口聲聲說養育之恩,可你們的恩,怎麼就從來沒讓我哥也擔一分?怎麼就偏偏盯著我一個人薅羊毛?”
爸媽被我說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媽媽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重複著:
“你胡說!你這孩子怎麼滿嘴胡話......”
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被推開,我哥林強回家了。
他大概是在外麵聽到了動靜,臉上帶著不耐煩,一進門就衝我嚷嚷:
“林靜!你跟爸媽吵什麼呢?多大的人了,還惹爸媽生氣!”
媽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撲過去拉著他的胳膊哭訴:
“強子,你快管管你妹妹!她瘋了!我們跟她說彩禮的事,她居然讓我們賣腎!你說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
林強皺著眉,看向我的眼神帶著責備:
“小靜,爸媽年紀大了,你怎麼能跟他們說這種話?賣腎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爸媽養我們不容易,你就不能懂事點?”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了些,卻還是那套讓我惡心的道理:
“我知道彩禮的事讓你為難,可這也是沒辦法啊。我跟你嫂子感情這麼好,總不能因為這點錢黃了吧?你是妹妹,幫哥哥一把怎麼了?家裏就我們兩個孩子,你不幫我誰幫我?”
“你先輟一年學,去廠裏打打工,等我結了婚,日子穩定了,肯定讓你再回去讀書,好不好?就一年,你忍忍,都是為了這個家啊。”
又是這樣的話,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術,連哄帶騙,把犧牲我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我看著眼前這張和我流著同樣血液的臉,隻覺得無比陌生。
“不好。”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我不會輟學,更不會去打工給你湊彩禮。你的婚要結,你的日子要過,憑什麼要拿我的人生來換?”
“林靜!”
林強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是你哥!為了這個家犧牲一點怎麼了?你就這麼自私,眼睜睜看著我娶不上媳婦嗎?”
“自私?”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自私?那你們讓我一個未成年去打工給你掙彩禮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自私?我告訴你,林強,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想讓我為你犧牲,不可能!”
“你......”
林強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伸手就要來拉我。
“今天這事你必須聽我的!你要是不答應,就是不孝!以後也別想在這個家待下去!”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你別碰我!我說不答應就不答應!有本事你們就把我綁去廠裏!”
家裏徹底亂了套,媽媽在一旁哭天搶地,爸爸氣得直跺腳,林強對著我怒目而視,而我死死地咬著牙,不肯退讓半步。
前世的苦,我已經吃夠了,這一世,誰也別想再讓我重蹈覆轍。
2
第二天一早,嫂子李娟就來了我家。
我看著她妝容精致的臉,和記憶裏捧著我骨灰壇四處推銷的模樣重疊在一起,我的眼底不由翻湧出一股恨意。
“小靜在呢?”
她一進門就笑著揚了揚手裏的紙袋。
“我路上買了份芒果班戟,想著你們小姑娘應該愛吃。”
媽媽連忙接話,把人往沙發上引:
“還是娟兒細心,知道小靜喜歡這些。”
林強也跟著湊過去,殷勤地給她倒了杯涼白開,
他臉上的討好,和昨天那副囂張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李娟卻沒急著坐,反而轉身拉住我的手腕,語氣溫柔如水:
“小靜,我知道叔叔阿姨跟你說彩禮的事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你說我跟你哥處了這麼久,圖的是他人,又不是這二十八萬。可我爸媽那邊實在說不通,說這是咱們這邊的規矩,少了這錢,他們在親戚麵前抬不起頭。”
她歎了口氣,眼眶還紅了紅,像是真的委屈:
“我昨天跟我爸媽吵了一晚上,說小靜還小,正是讀書的年紀,不能讓她輟學打工。可我爸媽根本不聽,還說我要是連這點彩禮都要不來,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說我難不難?一邊是生我養我的爸媽,一邊是想跟我過日子的你哥,還有你這個讓我心疼的妹妹......”
這話聽得媽媽直點頭,林強也跟著幫腔:
“你看你嫂子多通情達理,都是她爸媽逼的。”
我盯著李娟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突然笑了,然後一把甩開她的手:
“李娟,你不用跟我演這出。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小,好哄,隨便說兩句軟話,我就會心甘情願輟學,去電子廠給你掙彩禮?”
李娟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還想辯解:
“小靜,你怎麼這麼說?我是真心為你著想......”
“為我著想?”
我打斷她,聲音不大,卻讓客廳裏瞬間安靜下來。
“那你怎麼不跟你爸媽說,少要十萬彩禮?怎麼不跟我哥說,讓他去多打兩份工湊錢?反而跑到我家,對著我賣慘,等著我主動跳火坑?”
李娟的臉色徹底變了,捏著裙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小靜,你這孩子怎麼說話這麼難聽?我什麼時候讓你跳火坑了?”
“難聽?”
我往前走了一步,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那我說點不難聽的。你是不是覺得,隻要拿到彩禮,結了婚,就算將來我出了什麼事,你也能拿著我的東西,再換一筆錢?比如......我的骨灰?”
這話一出口,媽媽瞬間變了臉色,指著我尖叫:
“林靜!你瘋了是不是?說的什麼鬼話!”
林強也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
“你別在這胡說八道,咒你自己就算了,還咒你嫂子!”
李娟的身體晃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憤怒取代。
她指著我,聲音都在發抖:
“林靜!我好心好意來跟你商量,你居然這麼汙蔑我!我看你就是自私,根本不想幫你哥!你要是不答應輟學打工,我跟你哥這婚就結不成了!到時候我們兩家都沒臉,你就高興了?”
“結不成就結不成。”
我看著她,語氣平靜得很。
“我哥要結婚,是他自己的事,該他自己想辦法湊彩禮,不是拿我的學業和人生來換。你要是願意等,就跟他一起掙錢;不願意等,就離開。別在這道德綁架我,我不吃這一套。”
“你......”
李娟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轉頭看向爸媽,帶著哭腔說。
“叔叔阿姨,你們看看她!這就是你們養出來的好女兒!眼裏根本沒有這個家,沒有她哥!”
媽媽一聽這話,立刻跟著幫腔,拉著我的胳膊不放:
“小靜,你就聽媽的話,先輟一年學,等你哥結了婚,媽肯定讓你回去讀書......”
“我不。”
我甩開她的手,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我的書,我必須讀。你們要是非要逼我,那也簡單,要麼我哥自己湊彩禮,要麼這婚就別結。至於李娟,要麼降彩禮,要麼走。沒有第三種選擇。”
林強氣得直跺腳,指著我:
“林靜!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沒你這個妹妹!”
“沒就沒。”
我看著他,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前世我倒是他的好妹妹,結果不僅把命都搭進去,連骨灰都被人零售了。
這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打算再當這個冤大頭了。
客廳裏徹底安靜下來,李娟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怨毒。
爸媽臉色難看,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讓我犧牲的話。
林強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我知道,這場博弈,我贏了第一步。
但我也清楚,這隻是開始,前世他們欠我的,我要一點一點,全都要回來。
3
客廳裏的僵局持續了很久,李娟摔門離開後,爸媽和林強看我的眼神全都冷到極致。
我知道,他們絕不會就這麼放棄。
前世他們為了彩禮連我的骨灰都能變賣,這一世難保不會用更極端的手段逼我就範。
當晚,我躺在房間裏,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外麵爸媽壓低聲音的議論。
“這丫頭現在油鹽不進,要是真不輟學,強子的婚可就黃了!”
媽媽的聲音滿是焦慮,
“實在不行,明天我就去學校找老師,說她身體不好,先把學給她停了!”
爸爸悶哼一聲:
“隻能這樣了,總不能讓強子打一輩子光棍。”
我心一沉,攥緊了藏在枕頭下的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抖了又抖,最終還是撥通了班主任王老師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強壓著喉嚨裏的哽咽,把家人逼我輟學給哥哥湊彩禮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末了,我聲音發顫地對王老師說:
“王老師,我想讀書,我不想一輩子就這樣......”
話沒說完,眼淚就砸在了手機屏幕上。
王老師沉默了片刻,語氣裏滿是心疼:
“林靜,你別害怕,學校絕不會讓你因為這種事輟學。明天我會聯係你家長,也會幫你向學校申請助學金,你安心在家,有老師在。”
掛了電話,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但也清楚這隻是暫時的,要想徹底擺脫他們的控製,必須經濟獨立。
接下來的幾天,我趁家人不注意,偷偷在網上找兼職。
最終選了一家離學校不遠的書店,每天放學後去幫忙整理書籍。
同時,我還用以前攢下的生活費在學校附近的老舊居民樓裏租了個單間。
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破舊的書桌,但卻讓我覺得無比踏實。
至少這裏是屬於我的地方,不用再看家人的臉色。
果然,沒過兩天,王老師就主動聯係了爸媽。
我不知道電話裏具體說了什麼,隻聽到客廳裏傳來爸爸氣急敗壞的吼聲,卻沒敢像往常一樣衝進來罵我。
之後,爸媽和林強果然收斂了不少,不再明著提輟學的事,但冷暴力卻悄無聲息地籠罩了這個家。
最終,我挑了一個他們都不在家的周末,偷偷收拾了行禮,搬進了出租屋。
結果日子剛有了點眉目,家人那邊就有了動靜。
那天我正在文具店打工,班主任王老師突然發來消息,說我爸媽上午去了學校,找教導主任說我“心思不在學習上,想輟學打工”,還抱怨我“不聽話、不體諒家裏難處”。
王老師在消息裏安慰我:
“你別擔心,我和主任都跟你爸媽說了,義務教育階段不能隨便輟學,他們暫時沒再提這事了。”
看著老師的回複,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家人那樣隻想著算計我,還有人會真心為我著想。
那一刻我更清楚,我不能輸,不能讓前世的悲劇重演,更不能讓那些真心幫我的人失望。
隻是我也明白,我那些家人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們現在暫時收斂,不過是因為學校介入,等過段時間,說不定還會想出別的辦法逼我妥協。
4
因為我不答應輟學去打工,李娟連著半個月沒登家門,林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每天下班就往她娘家跑,每次都是耷拉著腦袋回來。
起初他還瞞著爸媽,直到某天晚飯時,媽媽追問起他們的進展,他才憋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李娟爸媽放了話,要是月底前湊不齊二十八萬,這婚就徹底黃了。
“黃了?怎麼能黃!”
媽媽手裏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聲音一下就高了起來。
“我強子哪裏配不上她李娟?不就是二十八萬嗎,咱們再想想辦法啊!”
爸爸悶頭抽著煙,煙蒂扔了滿滿一煙灰缸: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親戚那邊借了個遍,他們要麼說手頭緊,要麼幹脆不接電話。”
林強攥著拳頭,指節泛白,突然把氣撒在了我身上:
“還不是因為林靜!要是她肯輟學打工,咱們至於這麼難嗎?現在倒好,她躲在外麵快活,不管家裏死活!”
這話像是點燃了引線,媽媽立刻跟著附和:
“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該直接把她綁去廠裏,哪還有現在這些事!”
他們在客廳裏你一言我一語地罵著,我躲在出租屋裏,靠著兼職時認識的學姐幫忙,剛把下個月的房租湊齊。
文具店老板知道我的情況後,不僅給我漲了兩百工資,還允許我周末多去幫四個小時的忙,生活總算有了點盼頭。
可我心裏清楚,林強沒拿到彩禮,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沒過幾天,我就從王老師那裏聽說,林強去學校找過她,說我一個小姑娘,自己在外租房不安全,想讓老師勸我回家住,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不懂事,讓家裏操心。
王老師沒接他的話茬,反而把他教育了一頓,說我現在學習狀態很好,讓他別再來打擾我。
林強碰了一鼻子灰,回家後更是煩躁。
可即便我刻意回避,麻煩還是找上了門。
那天下午,我剛放學回到出租屋樓下,就看見爸媽和林強站在單元門口,李娟也在,她抱著胳膊,眼神裏滿是輕蔑。
“林靜!你可算回來了!”
媽媽看見我,立刻衝上來,伸手就抓我的頭發。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居然在外麵租房子,還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掙紮著喊:
“我沒有!我就是想安心讀書!”
“讀書?”
李娟走過來,語氣尖酸。
“誰信啊?一個小姑娘家,不在家裏住,跑到這種地方來,不是做不正經的工作是什麼?”
林強也上前,一把揪住我的領子,把我往牆上推:
“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麵掙了錢?趕緊拿出來給我湊彩禮!不然今天我就打死你!”
爸爸站在一旁,雖然沒動手,卻冷著臉說:
“小靜,你別逼我們。把錢拿出來,跟我們回家,這事就算了。不然,我們就去學校鬧,讓你沒法讀書!”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圍了上來,顯然,我今天要是拿不出錢還不跟他們回家,這是絕對不能善了。
我看著眼前這三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還有一旁煽風點火的李娟,突然覺得無比絕望。
最終,趁林強不注意,猛地從書包裏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110。
電話接通的瞬間,我哭著喊:
“警察叔叔!快來救我!我爸媽為了給我哥湊彩禮,要把我拐到大山裏賣給老男人當老婆!現在他們就堵在出租屋樓下,抓著我不放,我快被他們拖走了,你們趕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