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內再次歸於寂靜。
我又周身隱匿在一團散不去的陰霾中。
無論我如何告訴自己要平靜。
可靈魂深處隱藏的傷痛還是隨著心裏的風暴被重新吹了起來。
攪得我不得安寧。
小時候,顧敘白也對我有過好的時候。
譬如他會給我買好看的小裙子。
譬如那條安撫犬,就是他看我心情不好送給我的禮物。
至少,也曾給過我些許溫暖。
可是,顧敘白的愛就像是濕了的棉襖。
脫下冷,穿上更冷。
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漠視媽媽對我的服從型測試。
從小事開始,一點點試探我的底線,再將我的底線壓得更低。
直到我完全變成他們的奴隸和沒有自我意識的附屬品。
8歲生日那年,媽媽破天荒地給我買了人生的第一個生日蛋糕。
我很開心。
可是當我穿著他送我的裙子,歡歡喜喜打開時。
笑容卻驟然凝固,瞬間湧上了淚。
裏麵放著一疊厚厚的練習冊。
媽媽笑著看向我,“看,媽媽對你多好,作為顧家的孩子,苓苓一定不可以不聽話哦。”
那晚,趁哥哥離開,媽媽又將我帶到書房。
指著那對東西告訴我,“今天寫不完,就等著受懲罰!”
可是一共十本,一晚上怎麼可能寫得完。
不出意外地,我又得到了一頓毒打,在我生日這天......
“廢物!你以為你討好你哥就可以嗎?我告訴你,如果選擇,他們也一定會選擇我!”
帶了刺的藤條狠狠抽在我身上,鮮血淋漓的,皮開肉綻。
到最後,在我奄奄一息時,她還要逼迫我說。
“對不起媽媽,都是苓苓不好,苓苓是廢物,才做不完那些的,媽媽打得對......”
聽完,她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獨留下我在空曠寒冷的房間中,眼淚流了滿地。
這時,房間的敲門聲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急忙抬手拭去臉上的眼淚,才轉身看過去。
隻是沒想到,是去而複返的顧敘白。
我眼神冷下來,隻覺得這群人像是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抿了抿唇,垂下頭,黑眸裏充斥著無措,手裏拿著藥膏。
“我隻是......對不起苓苓。”
“我是看你手指都是傷,所以給你送藥,這個藥膏很有用的,塗上就不疼了。”
見我沉默著,他小心翼翼上前,將藥膏放在我的手心裏。
想摸摸我的頭,最後卻又收回了手。
隻深深歎息一聲,沙啞了聲音。
“苓苓,你是在怪哥哥?怪哥哥當初沒有送你一件生日禮物嗎?”
“否則,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家。”
“難道家裏人還會傷害你不成?”
我低著頭,看到了手心的藥膏,還有手指尖可怕的傷疤和老繭。
他以為這是我抓牆留下的。
其實不是,那是媽媽用圓規尖一點點刺進去的。
而原因很簡單。
因為那天媽媽讓我打我的小狗,我第一次堅決地拒絕了她。
便換來了十根手指的淩虐。
她說,“既然你對狗下不了手,那媽媽幫你體會一下好不好,要說舒服哦苓苓。”
但這些,所有人都不知道。
隻有我和我的小狗知道,知道那些年我到底過的什麼樣的生活。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眼角泛起了猩紅,和他一樣。
“沒有理由,我就是不願意回去不行嗎?”
“那不是我的家!”
“為什麼非要逼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麼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顧敘白被我突如其來的歇斯底裏嚇了一跳。
急忙一把抱住我,哽咽開口。
“對不起,對不起......”
“苓苓,當初不應該把你送來這裏的,都是我們不好。”
我閉了閉眼,將內心深處的顫抖壓下,恢複了情緒。
“不,我要感謝你們把我送來這裏,讓我逃離顧家,那是一個,比精神病院恐怖一百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