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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家了爸,我回家了
沐日海洋

第一章

我那個當了一輩子“神棍”神神叨叨的父親死了,死訊傳來,我心中隻有解脫。

可當我回到闊別十年的老家,刑警隊長陳國柱用一種鄙夷的眼神打量我:“又一個冷血的不孝女。”

但我隻是笑了笑,因為在那一刻,我看清了屍體的臉,一個全新的、瘋狂的動機攫住了我——

我要找到自己真正的父親。

1

“餘安女士嗎?這裏是草鞋村派出所,你父親羅祥平......出事了。”

我正坐在律所頂層的落地窗前,接到警察的電話。

“死了?”

我平靜地問。

對方似乎被我的反應噎了一下,隔了幾秒才繼續道:

“是的,是......是凶殺案,現場比較......特殊,我們需要你回來一趟,處理後事,配合調查。”

“好。”

我掛斷電話,將咖啡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湧起的一絲快意。

解脫了。

我和羅祥平,那個當了一輩子“端公”,滿身神神叨叨氣息的男人,終於以最徹底的方式,完成了切割。

我叫餘安,大城市的王牌離婚律師。

我最擅長的事,就是幫我的客戶們從腐爛發臭的婚姻關係裏,體麵地、利益最大化地抽身。

而這一切,都拜我那個父親所賜。

他讓我從小就看透了人性的愚昧與自私,也讓我對所謂的“親情”嗤之鼻以鼻。

十年前,當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他卻要我輟學,繼承他那套編瞎話、畫符的“衣缽”時,我砸了他視若珍寶的“神器”。

一個據說是從祖師爺那輩傳下來的儺麵,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草鞋村。

十年間,我們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條信息。

他於我,早已是個符號,一個代表著我所有不堪過往的符號。

我回到闊別已久的草鞋村。

空氣裏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和牲畜糞便的臭氣,與我早已習慣的都市氣息格格不入。

村口,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警察早已等候多時,他應該就是給我打電話的人。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從大城市回來的“羅端公”的女兒。

是這樣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職業套裝、妝容精致、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女人。

“餘安女士?”他試探著問。

我點點頭,言簡意賅:“帶我去看現場。”

凶案現場就是我家那棟破舊的老宅,外麵已經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

警戒線外幾個村民,對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些鄙夷、幸災樂禍的眼神,我早已習慣。

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忘恩負義、跑到城裏享福的白眼狼。

一個穿著深色夾克、麵容剛毅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眼神銳利如鷹,上下打量著我,毫不掩飾其中的審視與懷疑。

“我是刑警隊長,陳國柱。”

他聲音低沉,“餘小姐,請節哀,現場比較......衝擊,請做好心理準備。”

我平靜的說:“陳警官,放心,我的心理素質,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好。”

陳國柱眉頭微皺,沒再說什麼,側身讓我進了屋。

屋內的景象,確實如他所說,極具衝擊力。

堂屋正對門的牆壁上,一個人穿著我父親那件標誌性的黑布法袍,臉上戴著一張猙獰的儺麵,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被“釘”在了那裏。

三把明晃晃的鋼刀,一把穿過左肩,一把穿過右肩,第三把則從他的腹部貫穿而入,將他牢牢固定在斑駁的牆麵上。

地上是已經凝固成暗褐色的血泊,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與香燭混合的怪異氣味。

2

這正是“端公”驅最凶惡邪祟時才會使用的“三刀鎮魂”儀式。

隻不過,這一次,被鎮住的,是“端公”自己。

我一步步走近,心臟卻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莫名的、荒誕的預感。

陳國柱緊緊盯著我的臉,似乎想從我臉上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悲傷或恐懼。

但我讓他失望了。

我走到屍體前,隔著警方畫出的白線,仔細地端詳著。

那身法袍,那張儺麵,都是我記憶中無比熟悉的東西。

可是......

我的目光,落在了屍體那隻無力垂下的手上。

瞬間,我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那雙手,很像,皮膚粗糙,指節粗大,是常年幹農活的手。

但是,不對!

我父親的左手食指,有他小時候用鐮刀割破的刀疤。

而且他手上的老繭是擺弄那些所謂“神器”留下的,和使用農具留下的位置不同。

不僅如此,我強迫自己抬頭,去看那張已經因失血而慘白的臉。

盡管臉型、身材都與我父親極為相似,但我還是看出了破綻。

屍體脖子,耳後的皮膚上,沒有我父親那顆標誌性的黑色素痣。

這個人,不是羅祥平。

這是一個替身。

我父親沒死。

他去哪了?

他為什麼要找一個替身,用如此慘烈的方式,上演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

這個替身又是誰?

是誰殺了他?

還是......這是我父親自導自演的一場更大的“儀式”?

無數個問題在我腦中炸開,但我臉上卻依舊平靜無波。

我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迎上陳國柱那雙探究的眼睛。

在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崩潰、會尖叫、會痛哭的時候,我卻問出了不合時宜的問題。

“陳警官,”我的聲音清晰、穩定,“現在可以將我父親的遺產收走嗎?”

空氣瞬間凝固。

陳國柱聽到我這句話後,迅速轉變為毫不掩飾的錯愕與鄙夷。

他身後的年輕警察張大了嘴,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院子裏那些伸長脖子偷聽的村民,更是爆發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躁動和咒罵。

“白眼狼!”

“羅端公真是養了個畜生啊!”

“人都被釘在牆上了,她居然隻想著錢!”

這些聲音像毒針,密集地紮過來。

但我不在乎。

我就是要他們這樣想,尤其是陳國柱。

一個被金錢蒙蔽了雙眼的、冷血無情的“不孝女”,是最好的偽裝。

隻有這樣,他才會對我放鬆警惕,我才有機會在這張由謊言、鮮血和迷信織成的大網中,找到屬於我的那根線頭。

陳國柱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聲音冷得像冰:

“餘小姐,這裏是凶案現場,不是你的律所,如果你是這種態度,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請你出去。”

“陳警官,你誤會了。”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急切”。

“我父親孤身一人,沒什麼親戚。現在他出了事,我不來處理誰來處理?房子、地,還有他那些......嗯,‘業務’上積攢下來的東西,總要有個章程,我是他唯一的法定繼承人,關心遺產,合情合理合法。”

我刻意將“業務”兩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帶著一絲城裏人對鄉下這種愚昧的嘲弄。

這無疑又在陳國柱的怒火上澆了一勺油。

3

他死死地盯著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們會依法辦案,現在,請你離開,不要妨礙警方工作。”

“當然。”

我聳聳肩,轉身向外走去。

經過那具屍體時,我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

我能感覺到,陳國柱的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我的背上。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他現在一定把我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沒有回老宅,那裏暫時回不去。

村長大概是接到了警方的招呼,給我安排了村委會一間閑置的屋子暫住。

屋子很簡陋,隻有一張板床和一張桌子,空氣裏有股陳年的黴味。

我關上門,前一秒還掛在臉上的冷漠和貪婪瞬間褪去,取而代代的是極致的冷靜和凝重。

我坐到床邊,閉上眼,強迫自己將剛才在現場看到的每一個細節在腦中重放。

那三把刀,插入的位置精準狠厲,顯然是熟悉“三刀鎮魂”儀式的人所為。

凶手想傳達的信息很明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那個替身,身材、樣貌都與我父親高度相似,說明挑選和準備工作至少持續了一段時間。

這不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謀殺。

我父親羅祥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在躲避什麼人?

還是在謀劃什麼事?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立刻調整好表情,恢複了那副冷漠的樣子,才開口道:“誰?”

“是我,許燕。”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尖銳的敵意。

許燕。

這個名字我有點印象。

她是我父親最得意的女弟子,據說很有“慧根”。

我離家那年,她還是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整天跟在我父親屁股後麵,學著畫那些傀東西。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頭發簡單地在腦後紮成一個髻,臉色蠟黃。

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此刻正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與......嫉妒?

“你回來幹什麼?”

她開口,聲音又冷又硬,“師父屍骨未寒,你就在警官麵前談錢!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的良心,輪不到你來評價。”

我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看著她,

“倒是你,我父親死了,你不去靈堂守著,跑來我這裏做什麼?是想提前跟我這個‘遺產繼承人’搞好關係,好繼續留在這裏嗎?”

我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戳中了她的痛處。

許燕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你......你這個白眼狼!師父白養你了!”

她尖叫道,“師父的清譽,不容你玷汙!你休想拿走師父任何東西!”

“清譽?”

我笑了,笑得無比諷刺,

“一個跳神舞的,有什麼清譽?許燕,我勸你認清現實,現在我回來了,這個家,我說了算。”

“你做夢!”

許燕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羅家的東西,隻有羅家的人才能碰,你早就不是羅家的人了!”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劃過我的腦海。

她為什麼這麼強調“羅家的人”?

4

她看我的眼神,那種嫉妒,那種仿佛我搶了她位置的恨意......難道......

一個荒謬但又極度符合邏輯的猜測浮上心頭。

我父親一生最大的執念,就是“羅家香火”不能斷。

而我,偏偏是個女兒身。

我眯起眼睛,重新審視著眼前的許燕。

她蠟黃的臉上,透著一種不正常的憔悴,像是被什麼東西長期吸取著精氣。

“許燕,”我故意放緩了語速,一字一句地問,“你這麼維護他,是因為你覺得,你能替我,替他延續‘羅家香火’嗎?”

話音剛落,許燕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她眼中的憤怒和嫉妒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無法掩飾的恐懼所取代。

她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像是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鬼魅。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跑,踉踉蹌蹌,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

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我心裏的那個猜測,被證實了七八分。

這場戲,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肮臟。

當晚,我借口要回老宅取換洗衣物,在陳國柱派來“監視”我。

在那個年輕警察的“陪同”下,再次進入了那棟血腥的房子。

屍體已經被運走了,但地上的血跡和牆上的刀痕依舊觸目驚心。

我假裝在自己的舊房間裏翻找,實則在尋找記憶中父親從不讓我們靠近的地方——每次“做事”後的那麵牆。

我敲了敲牆壁,果然,傳來了空洞的回聲。

我避開警察的視線,用一把從工具箱裏找到的螺絲刀,撬開了牆上一塊鬆動的磚。

裏麵,是一個幽深黑暗的密室。

一股混合著陳年檀香和灰塵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了進去。

密室不大,正中央供奉著一個神龕。

神龕裏,沒有神佛,隻有一張儺麵。

那是一張純白色的、完好無損的儺麵。

與我十年前砸碎的那張,以及牆上那個替身戴著的猙獰麵具,截然不同。

它光滑、聖潔,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神龕下麵,放著幾本厚厚的、用毛筆書寫的日記。

我翻開了最上麵的一本。

父親那熟悉的、癲狂的字跡,瞬間攫住了我的視線。

“癸卯年,七月十五。吾女不安,天生反骨,非我羅家傳人。香火傳承,危在旦夕......”

“甲辰年,三月初九。尋得一男童,八字純陽,與我血脈相合,可為‘種根’之基,天不絕我羅家!”

“......‘種種根’之術,乃我羅家不傳之秘。以吾之血為引,以相合之體為器,待其長成,與至九九寒之女契合,便可誕下帶有我羅家血脈之子嗣......此乃逆天改命,延續香火之無上大法!”

瘋狂而又惡毒的字眼,讓我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我終於明白,我父親這些年,到底在幹些什麼!

他從外麵找來一個男孩,從小用他那套歪理邪說培養,要把他變成一個隻為延續“羅家香火”的生育工具!

而被殺的那個替身,恐怕隻是他眾多“試驗品”中的一個失敗品!

而許燕......她那不正常的恐懼,她那被吸幹了精氣神的樣子......

她,很可能就是父親選中的,用來與“種根”交合的那個“至陰之女”!

我捏著日記,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心和憤怒從心裏湧現。

這個男人,我的父親,他不是瘋了。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披著人皮的惡魔。

5

我合上日記,胸口劇烈起伏。

這本薄薄的冊子裏記載的,不是一個父親的日常,而是一個瘋子為了延續所謂“香火”,如何一步步將自己和身邊的人拖入地獄的罪證。

“種仙·根”,多麼詩意的名字,背後卻是如此肮臟、扭曲的欲望。

他把我當成廢品,因為我是女兒身;

他從外麵找來無辜的男孩,把他們當成盛放他血脈的“容器”;

他又物色村外的女孩,將她們視為滋養“種根”的“土地”。

草鞋村,這個看似淳樸落後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個由我父親親手打造的、巨大的、以繁衍為名的神聖地方。

而那個被殺的替身,日記裏輕描淡寫地稱之為“廢器”。

因為那個男孩在成長的過程中,對我父親的控製產生了反抗。

甚至試圖逃跑,被羅祥平認為“心不誠,根已壞”。

失去了作為“種根”的資格。

於是,他被留了下來,成為了另一個作用——在關鍵時刻,替死。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我暴露。

現在,我有兩個目標:

第一,找到我那個惡魔父親羅祥平;

第二,找到真正的“種根”,那個被他當成最後希望的男孩,絕不能讓他毀了另一個無辜的人生。

我將日記藏進懷裏,用磚頭重新封好密室,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

門口,那個年輕警察正焦急地踱步。

“找到了嗎?餘小姐。”

“找到了幾件舊衣服。”

我麵無表情地晃了晃手裏拿的一個布包,“走吧。”

回到村委會,我一夜無眠。

天一亮,我就換上了從老宅拿出來的、一身與這個村子更“相配”的舊衣服。

臉上精致的妝容也卸得一幹二淨,讓自己看起來憔悴又樸素。

我開始扮演一個“痛定思痛,決定接受現實”的角色。

我不再提遺產,而是開始操辦“父親”的後事。

我找到村長,詢問村裏辦白事的規矩,向村裏的老人們打聽父親生前的“交際圈”。

我的轉變,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村民們看我的眼神從鄙夷變成了狐疑,而陳國柱,則對我更加警惕。

他顯然不相信一個前一天還滿嘴是錢的女人,會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孝順”。

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監視”著我。

我走到哪,他那輛警車就不遠不近地跟到哪。

這正是我想要的。

“陳警官,你是在跟蹤我嗎?”

在一個午後,我主動走到了他的車前。

他坐在駕駛座上,搖下車窗,眼神依舊銳利:“餘小姐想多了,我隻是在辦案。”

“辦案?是查我父親的案子,還是查我?”

我拉開車門,自顧自地坐上了副駕駛,“陳警官,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說下去。

“我知道,你懷疑我。”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覺得我冷血,覺得我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甚至可能和我父親的死有關。對嗎?”

他沒有否認。

“你查不到東西的。”

我繼續道,“因為你們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你們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仇殺,但其實不是,這是一場......祭祀。”

聽到“祭祀”兩個字,陳國柱的眼神明顯變了。

6

這幾天,他肯定也查到了不少關於“端公”和我父親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但一個現代刑警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讓他本能地排斥這些。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可以幫你。”

我壓低了聲音,

“草鞋村的人信奉我父親,他們不會對你這個外來的警察說實話,但我可以,我可以告訴你,‘三刀鎮魂’是什麼意思,可以告訴你我父親有哪些仇人,甚至可以幫你找到,他藏起來的......秘密。”

陳國柱沉默了,手指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他是一個優秀的警察,直覺告訴他,這案子不簡單。

而我,這個最可疑的人,卻主動提出要提供“內部消息”。

這不合常理,但卻又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條件呢?你想要什麼?”他終於開口。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隻要一個真相,另外,我需要你動用你的權限,幫我查一個人。”

“誰?”

“許燕。”

我和陳國柱之間,形成了一種極其微妙的互相試探、互相利用的緊張合作關係。

他表麵上依舊在監視我,但實際上,我們開始交換信息。

我將一些從日記裏看到的“民俗知識”透露給他,比如某些符咒的含義,某些儀式的講究。

這些信息讓他對案件的理解更深了一層,也讓他對我的“價值”有了新的評估。

而他,則利用警方的資源,調取了許燕的全部資料。

資料顯示,許燕,二十四歲,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村裏吃百家飯長大。

十二歲那年,被我父親羅祥平“收養”,成了他的弟子。

她的社會關係簡單到幾乎沒有,除了我父親,她不與任何人深交。

“一個典型的、被精神控製的受害者。”

陳國柱看完資料,下了結論。

“不,她不止是受害者。”

我搖了搖頭,“她也是加害者,是這個邪惡的守護者。”

這幾天,許燕像一隻驚弓之鳥,處處躲著我。

但同時,她又像個忠誠的衛兵,時時刻刻都在阻撓我的調查。

我去向村裏的老人打聽父親的過往,她會提前一步去“拜訪”那位老人。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等我再去時,老人便一問三不知。

我嘗試去父親生前經常去的幾個地方尋找線索,她會像幽靈一樣出現,用各種理由把我引開,或者幹脆煽動不明真相的村民來圍堵我。

她很聰明,她利用村民們對我的偏見,將一切都引向“爭奪遺產”的戲碼,營造出一種我和她之間為了利益而“雌競”的假象。

這樣一來,既能阻礙我,又能完美地掩蓋她內心真正的恐懼。

我意識到,常規的調查手段對她沒用。

她已經被我父親徹底洗腦,恐懼和所謂的“使命感”讓她變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

要撬開她的嘴,必須用一把更鋒利的鑰匙。

我的專業,是法律。

而法律,有時候是比刀子更有效的武器。

我找到了陳國柱。

“陳警官,你相不相信,有時候,一個看似無關的案由,能炸出一條你意想不到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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