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米糊事件過後，舅媽消停了兩天。

但她沒放棄，隻是變得更小心了。

“宸宸，你看秋秋姐姐多可憐啊。”第三天吃早飯時，舅媽又開始了。

她指著沙發上咳嗽的秋秋姐姐，“她每天都很難受，要是宸宸能幫幫姐姐，舅媽給你買一屋子玩具，好不好？”

我正用小勺子戳著碗裏的雞蛋羹，聞言抬起頭。

故意歪著腦袋，用最天真的表情看著她，還用手指摳了摳自己的臉蛋。

“幫姐姐？怎麼幫呀？是要像我給小熊打針那樣嗎？”

我有個舊娃娃，媽媽曾教我給它“打針治病”。

舅媽的眼睛瞬間亮了，她急忙湊近我：“對對對！宸宸真聰明！就一下下，像給小熊打針一樣，一點都不疼的！幫了姐姐，你就是最勇敢的小英雄！”

“哦——”

我拉長了音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轉身爬下椅子，跑去玩地上的積木。

“我先把這個城堡搭完！”

舅媽在我身後，臉上的期待一下子僵住了，像是鼓足的氣球被紮了一下，慢慢癟了下去。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去照顧秋秋了。

我背對著她壘積木，耳朵卻豎得老高。

她這點心思，還想瞞過我？

爸爸說過，超雄寶寶的耳朵和腦子都比別人靈，她那點小心思，我早摸透了。

幸好，我早有準備。

每天等他們以為我睡著了，或者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我都會偷偷從玩具箱最底下，摸出爸媽留下的那個舊手機。

當我點開那個錄音文件時，心裏就特別踏實。

先是窸窸窣窣的雜音，然後是媽媽帶著哭腔的聲音：“張醫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宸宸才這麼小......”

接著是那個很厲害的醫生伯伯：“寧太太，您兒子的基因報告顯示是XYY，也就是超雄綜合征。這類孩子的骨髓確實可能存在特殊活性，理論上適配性和治療效果可能更佳......”

“但是，我必須強調，幼兒捐獻骨髓風險極高！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采集過程，可能導致嚴重感染、出血甚至......危及生命。這有嚴格的醫學倫理和評估標準，絕不是兒戲！”

最後是爸爸沉重的聲音：“謝謝您醫生，我們知道了，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拿宸宸的健康冒險......”

我把這段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把裏麵那些厲害的詞：

“風險極高”“嚴重感染”“危及生命”

都牢牢刻在腦子裏。

這是我的護身符。

周末，舅舅抱著瘦弱的秋秋姐姐到客廳沙發曬太陽。

秋秋姐姐臉色蒼白，她看著我堆在角落的奧特曼，小聲說：“弟弟，你的奧特曼真好看，我也好想玩......”

我拿起那個嶄新的奧特曼，遞到她手裏：“給姐姐玩。”

秋秋姐姐輕輕摸著奧特曼，笑了一下。

我湊近她，用隻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問：“姐姐，舅媽說，抽我的血給你，你的病就能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