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個五歲的超雄寶寶。
父母因車禍雙亡後,我被舅舅一家收留。
他家有一個女兒,得了白血病,正缺骨髓。
那天晚上,我聽見舅媽說:
“他是超雄!人老醫生都說了,超雄寶寶的骨髓更特別、更管用!說不定一下就能把秋秋徹底治好!”
“抽點骨髓又不會死!可秋秋等不起!再等下去我女兒就沒了!”
原來溫暖的收養是假的。
可惜,我是天生壞種。
誰敢扒我的皮、抽我的髓,我就敢咬碎誰的骨頭。
......
五歲生日那天,我正踮著腳,努力想把蛋糕頂上的草莓舔幹淨,電話就響了。
媽媽接起來,臉色一下變了。
他們匆匆親了親我的額頭,說:“宸宸乖,爸爸媽媽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可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警察叔叔後來告訴我,是一輛失控的大卡車。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我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我被帶到了派出所,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張剛拍不久的生日合照。
照片上,爸爸把我扛在肩上,媽媽笑著靠在他身邊,我嘴裏還糊著一圈奶油。
舅舅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紅著眼睛,一把將我摟進懷裏,抱得很緊很緊,勒得我有點疼。
他說:“宸宸不怕,以後舅舅家就是你家。”
我抬頭,看見站在一旁的舅媽。
她也在看我,但那種眼神讓我下意識往舅舅懷裏縮了縮。
不像媽媽看我的樣子,也不像警察叔叔。
她看著我的樣子,就像隔壁小胖看到他最想要的那個限量版機器人,亮得嚇人。
我知道我有點不一樣。
爸爸以前抱著我,很認真又有點驕傲地告訴過我:“我們宸宸是XYY,是超雄寶寶,比別的孩子更聰明、更厲害,是小小超人。”
我是爸爸媽媽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子,即使是個超雄寶寶,他們也沒放棄我。
他們從沒瞞著誰,自然也沒瞞過舅舅舅媽。
舅媽的手摸上我的頭,“是啊宸宸,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秋秋姐姐也一直想有個弟弟呢。”
林秋秋姐姐我是知道的,舅舅的女兒,好像總是生病。
我去舅舅家玩的時候,她大多時間都躺在房間裏,偶爾會傳來一陣陣咳嗽聲。
舅舅家很大,比我家大很多。
舅媽把我領進一間小房間,說是特意給我準備的。
房間裏有很多新玩具,堆在牆角,連包裝都沒拆。
“喜歡嗎,宸宸?”舅媽笑著問。
我點點頭,小聲說:“喜歡。”
但我把懷裏抱了一路的舊小熊攥得更緊了。
那天晚上,我渴醒了,想出去找水喝。
光著腳丫走到門邊,還沒擰開門把手,就聽見外麵壓得低低的聲音。
是舅媽和舅舅。
“......醫生說了!親外甥配型最容易成!概率最高!”舅媽的聲音又急又尖。
“而且他是超雄!人老醫生都說了,超雄寶寶的骨髓更特別、更管用!說不定一下就能把秋秋徹底治好!”
舅舅的聲音很沉,透著疲憊:“你小點聲!他才五歲......那、那種檢查大人都受不住,何況孩子......”
“五歲怎麼了?五歲也得試!抽點骨髓又不會死!可秋秋等不起!再等下去我女兒就沒了!”舅媽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卻又猛地一收,變得冷硬,“領養他為了什麼?不就是因為他是親的,還有那什麼超雄基因嗎?不然憑什麼養他吃白飯?”
我貼在冰涼的門板上,一動不敢動。
領養我就是為了這個。
原來他們不是心疼我沒家。
我是藥。
是給秋秋姐姐準備的,裝在五歲小孩身體裏的藥罐子。
黑暗中,我摸回床邊,從疊好的小褲子裏掏出爸媽留下的那個舊手機。
我按亮它,憑著記憶找到錄音的功能,輕輕按了下去。
門外,爭吵還在繼續。
可惜,我是天生壞種。
從來不是給豺狼續命的祭品。
誰敢扒我的皮、抽我的髓,我就敢咬碎誰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