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們本來還是想一直住在鄉下。

那裏雖然破了些，可是有地種，有屋子住，還能湊合，可是那天過後，隔三差五總會有人過來，祁越拿著鐮刀，整日整日的守在門口不睡。

這樣並沒有好太多，再者，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地裏種的東西，全部被刨了，指著那一點收成糊口的，最後都沒了。

學校也是，不知道事情怎麼傳出去的，每天去上學，都是指指點點的聲音。

最後沒辦法，實在過不下去了，兩個人背著一個破書包，裝著奶奶的一張遺照，離開了那裏。

他們睡過公園，睡過天橋，睡過商場椅子，靠著那口袋裏的幾百塊，好心人施舍，還有去夜市找別人吃剩下的東西過了一天又一天。

她長到了12歲。

祁越也8歲了。

這個年齡的孩子，都該去上學，他也是。

他們不能這樣一直靠好心人的接濟和流浪過日子，該有個正常的生活。

她去找了工作。

可是她這個年紀，誰也沒有敢冒險收，是她哭著求：“我不要工錢的，隻要給我們一個地方住就好，我弟弟需要上學。”

到底是看他們可憐，一個小餐館的老板收留了他們，告訴她：“我這收你是犯法的知道吧，所以你在這裏做，不要到處亂跑，別人問起，你就說是我的小侄女兒，放假過來幫工的。”

她不知道什麼是犯法，她隻知道，這是個好心人。

所以人說什麼，她都點頭應。

就這樣，在離開鄉下後快兩年的時候，他們終於有了第一個落腳地。

這裏沒人罵他們關係齷齪，沒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不檢點。

他們誇她幹活手腳麻利，長得也可愛漂亮，就是太瘦了。

讓老板別壓榨人，多給她吃點肉，孩子正在長身體。

其實她沒告訴他們，老板對他們很好，每次打烊前剩下的菜，都讓她帶回去，可以改善夥食，還給了她工錢。

好多呀，足足有三千塊。

那一張張紅票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第一次拿的時候，她和祁越激動得睡不著，他們想好了這一筆錢要幹嘛。

先去吃一份兩人一直很想吃的麥當勞。

然後再給祁越買一身新衣服，新鞋子，再去一次遊樂園玩。

剩下的錢，全部攢起來，給他做學費。

想得很美好，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他們沒有戶口，需要監護人才可以。

她太小了，跟祁越也差不了多少，是不能做他的監護人的。

餐館老板是個好人，但這是擔責的大事，需要對他們的未來負責，誰也不敢賭，不敢幫忙。

於是時隔兩年的時間。

周意第一次，撥通了那個電話。

那頭的人對她的聲音很是陌生，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有什麼事！”

語氣不是很友好。

“我想，跟媽媽你見一麵。”

“有什麼話直接電話裏說吧，你弟弟現在上小學了，好多作業要輔導......”

弟弟。

他們的眼睛裏隻有那個她通過朋友圈才看到的弟弟。

她拒絕了她，然後掛斷了電話，沒有問過她一句，這兩年過得怎麼樣？

當時周意心裏好難過，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冷待她？

在她為這些情緒難受得快要死掉的時候，是祁越在，他小小的手抓著她，用大人的語氣說：“姐姐不要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不上學也沒有關係，我本來就不愛上學。”

那時候的祁越，是真的會說話。

說得她心裏都暖了，於是她堅持，讓他以黑戶的身份，進了學校學習。

第二隻樂樂，就是那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

那是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狗。

它餓了好多天，最後在垃圾桶裏，被祁越撿到，帶了回來。

祁越說：“姐姐，你看這隻狗，是不是像我們一樣，都沒有人要，但是又生命力那麼頑強，怎麼樣都不放棄，拚命努力的活著。”

“我答應過你的，要再給你一隻狗狗，我們留下它好不好，就叫樂樂，以後我去上學了，它就代替我陪著你，我們就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他先定性的意義，可最後，還是由他先解開了。

既然這樣，那再糾纏著，也沒意思了。

她鬆開，上樓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