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網上選貓時看到一隻大耳朵小眼睛的可愛小貓，被萌翻了。

可當麵看過之後才發現，這隻小貓耳朵不僅大，還有四個！

眼睛也不對勁，跟別的貓比起來小的出奇不說，視力好像也有點問題。

老板卻說：「它這種情況是少見的基因返祖現象。」

我問了問價格，比同品種別的貓要貴個5000塊錢。

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竟然聽到它旁邊那隻小貓的心聲：

「人，別要它，它是個傻子。要我，我機靈。」

1

「你確實聰明，都知道推銷自己了。不過跟傻子搶主人可不怎麼體麵哦。」

我在心裏試著對小黑貓說。

「體麵是什麼麵？這鬼地方我多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黑貓雖然嘴硬，但聲音明顯心虛了：

「這裏太可怕了，全是畸形，你要是真看上那傻子了，能不能把我倆都帶走？」

作為一名常年遊走於資本市場，眼光毒辣的獨立投資人，我向來雷厲風行，尤其是在對待生命上，從不吝嗇。

反正我也不差錢，我選擇全都要。

刷卡的時候，老板臉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爛菊花。

他一邊麻利地將兩隻貓裝進航空箱，一邊嘴裏不停地叨叨。

「您真有眼光，這隻四耳的叫四寶，那隻黑的叫墨菲，都是好名字，旺您！」

我沒理他，視線落在那個叫「四寶」的四耳小貓身上。

它在航空箱裏顯得很不安，跌跌撞撞，好像看不清路。

旁邊的墨菲伸出爪子，一邊輕輕把它撥到自己身後護著，一邊吐槽：「騙子！它就是個病貓，還基因返祖？返到你祖宗十八代去吧！」

拎起航空箱，輕輕晃了晃。

「人，手不穩嗎？別晃到那個傻子，再把它磕死了。」

我按下激動的心情，穩穩地端著航空箱出了門。

車裏，我把兩個小家夥放了出來。

四寶跌跌撞撞，一頭撞在車窗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腦海裏傳來它迷茫的聲音：「亮......硬......疼......」

旁邊的墨菲立刻跳過去，用頭蹭了蹭它，心聲裏滿是嫌棄：「傻子，都跟你說了別亂跑。」

果然沒錯，四寶絕對不是健康貓。

我之前刷短視頻地時候就看到過一隻貓貓特別乖也不愛活動，去醫院檢查才發現原來是弱智。

如果四寶真的被賣給某些利用殘疾動物牟利的寵物博主，肯定下場淒慘。

在資本市場，弱肉強食是法則，但那不包括對無辜生命的肆意踐踏。

如果我沒聽到墨菲的心聲也就算了，既然我聽到了，那我就不能放著四寶不救。

我心中一沉，當即調轉車頭，直奔我最信任的寵物醫生，季言的診所。

2

季言是我大學同學，國內頂尖的寵物醫生，為人正直還是一家動物慈善機構的顧問。

「喲，江晚，又添新成員了？」

他笑著走過來，目光立刻被我懷裏的四寶吸引了「這......耳朵？」

我把四寶遞給他：「路上撿的，看著有點不對勁，你給看看。」

我沒提貓舍，也沒提我能聽見貓說話的怪事。

季言戴上手套，把四寶放在檢查台上。

他先是檢查了四寶的眼睛。

「瞳孔反射遲鈍，視力障礙很明顯。你說的沒錯，它看東西很模糊。」

他又檢查了四寶的四肢和脊椎。

「平衡感差，本體感覺也有缺陷。走路跌跌撞撞是這個原因。」

季言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四隻耳朵上。

他拿出檢耳鏡，湊近了仔仔細細地看。

墨菲的心聲傳來：

「這個白大褂看起來比那個騙子老板靠譜。傻子，別怕。」

季言放下檢耳鏡：「我需要再給它拍個片子。」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季言的臉色非常難看。

「基因返祖？胡說八道！」

他把一遝檢查報告拍在桌子上，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

「這是嚴重的先天畸形，它的四隻耳朵是耳廓畸形，多出來的兩隻沒有任何聽力功能，反而擠壓了正常的耳道，以後會反複發炎！！」

「還有它的眼睛，是先天性小眼球症，視力幾乎為零！它走路會摔跤，是因為它根本看不清！」

「為了某些符合人類審美的特征更加明顯，有的黑心繁育點會進行激進的基因實驗，你這個應該為了更大的耳朵進行的藥物致畸或者惡意近親繁殖。」

「智力障礙應該是外觀選擇的副作用。這不是天災，這是人禍。」

「所以它真的傻？」

「別管它傻不傻了，它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跡。」

我的拳頭瞬間握緊。

季言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季言猛地看向我：「這貓，你到底從哪裏來的？」

我把貓舍的名字和地址告訴了他。

他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他們家。我聽過一些風聲，說他們專門出售一些奇形怪-怪的寵物，沒想到手段這麼殘忍！」

「我們必須報警！」季言拿出手機，但又放下了。

「不行。這種黑心繁殖點，狡猾得很。貓舍隻是個門麵，真正的繁殖基地肯定藏在別的地方。我們沒有直接證據，就算警察去了，最多罰款停業，他們換個地方照樣開。」

他看著我，眼神銳利。

「要想把他們連根拔起，必須找到那個繁殖基地。」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動的，是貓舍老板的電話號碼。

我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老板氣急敗壞的吼聲。

「江小姐，有些事，還是不要多管的好。」

「那家寵物醫院的大夫最愛多事，你最好不要跟著摻和。」

他不加掩飾地威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想找你，容易得很。」

我掛了電話。

季言的臉色也變了：「他這是在警告你。你被盯上了。」

我回到家，把門反鎖。

墨菲從貓包裏出來，跳到我腳邊，用頭蹭我的褲腿。

「是壞蛋的聲音。他很生氣。我們會有危險嗎？」

我摸了摸它的頭。

四寶已經被季言留下，作進一步觀察和評估。

家裏隻有我和墨菲。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第一次感到一絲不安。

深夜，我正準備睡覺，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悉悉索索的刮擦聲。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墨菲的毛瞬間炸了起來，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

「門外…有東西…是壞人的味道…」

3

我屏住呼吸，走到門邊，通過貓眼向外看。

樓道的聲控燈沒有亮，外麵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但那刮擦聲還在繼續，像是有人在用鐵絲捅我的鎖芯。

墨菲弓著背，緊緊貼著我的小腿，全身都在發抖。

它的心聲充滿了恐懼：「他找到我們了！他要進來了！」

我拿出手機，準備隨時報警。

刮擦聲停了。

幾秒鐘後，門把手傳來輕微的「哢噠」一聲。

鎖，被撬開了。

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玄關處那個一米多高、死沉死沉的青花瓷花瓶上。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抱起花瓶，躲在門後。

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

一個黑影閃了進來。

就是現在！

我怒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花瓶狠狠地朝著黑影的頭上砸了過去！

「砰！」一聲悶響。

黑影應聲倒地。

樓道的燈瞬間亮了，照亮了倒在地上的人的臉。

不是貓舍老板。

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穿著物業製服的瘦高個男人。

他頭上鮮血直流，已經暈了過去。

我驚魂未定，心臟狂跳。

這時，物業經理帶著兩個保安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

「江小姐！您沒事吧！」

他們看到地上的男人和一地狼藉，臉色都白了。

「這是新來的保安，我們剛剛在監控裏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上了您這層，就覺得不對勁，趕緊上來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抱著花瓶的手臂還在發抖。

警察很快趕到。

經過審訊，那個保安招了。

他欠了一大筆賭債，有人給了他一筆錢和我的地址，讓他來給我製造一點「意外」，順便拿走些值錢的東西，讓我長點記性。

給他錢的人，就是貓舍老板。

這件事最終被定性為入室盜竊未遂。

但我和季言都清楚，這是貓舍老板的警告。

他的人脈比我們想象的要廣，連這種高檔小區的保安都能買通。

我不能再住在這裏了。

當晚，我帶著墨菲，住進了一家安保更嚴密的酒店。

季言給我打來電話，四寶的身體虧空發育不良，還需要留院療養一段時間。

「你那邊怎麼樣？」他問。

我把晚上的事告訴了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你不能再一個人行動了，太危險。」季言的聲音很嚴肅：「這件事，比我們想的更複雜。對方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亡命徒。」

「那我們怎麼辦？放棄嗎？」我不甘心地問。

「當然不。」季言說：「我已經聯係了一個靠譜的民間動物保護組織，他們處理過很多類似的案子，經驗豐富。我們得換個思路。」

「什麼思路？」

「那個老板不是想讓你當寵物博主，給他當活廣告嗎？」季言的語氣裏透著一股冷意。

「那我們就順著他的意思來。」

「你要我......真的去當網紅？」我愣住了。

「對。你要當一個比他想象中更紅的網紅。紅到讓他主動把那個地獄一樣的大本營，送到我們麵前。」

4

我用最快的速度注冊了一個社交賬號，名字就叫「四寶和它的鏟屎官」。

頭像，是四寶那張大耳朵小眼睛，看起來又萌又無辜的臉。

季言請了專業的攝影師，給還在恢複期的四寶拍了一組照片和視頻。

視頻裏，四寶笨拙地玩著毛線球，歪歪倒倒的樣子，讓人心疼又覺得可愛。

我配的文案是：「歡迎回家，我的小笨蛋。」

我隻字未提那些黑暗的過往。

我隻展現它劫後餘生，努力適應新生活的樣子。

視頻發出去不到一個小時，點擊量就破了十萬。

評論區炸了。

「天呐，這是什麼絕世小可愛！雖然看著笨笨的，但是好萌啊！」

「它的眼睛怎麼那麼小？是生病了嗎？博主一定要好好對它啊！」

輿論的發酵速度超乎我的想象。

「四寶」這個名字，很快登上了寵物榜的熱搜。

三天之內，我的粉絲數漲到了五十萬。

我隨手在網上搜索「熱門寵物博主」，想看看同行的路數。

置頂的視頻，是一個叫「Momo醬的奇妙日常」的賬號。

視頻裏的布偶貓擁有完美的鴛鴦異瞳和漸變色長毛，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看著屏幕裏極致的「美」和「完美」，我心裏卻閃過莫名的厭惡。

這背後，會不會也有肮臟的秘密？

第二天，我接到了貓舍老板的電話。

這一次，他的聲音裏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威脅，反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諂媚。

「江小姐！哎呀，我就說您是幹這個的料！您看了嗎？火了！全網都在討論您的貓！」

我冷冷地「嗯」了一聲。

「我就說吧，我這兒的貓，都是寶貝！您看，這不就給您帶來好運了嗎？」他厚顏無恥地說。

「之前那點小誤會，您別往心裏去。那個保安就是個蠢貨，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您大人有大量。」

他這是在試探我的態度。

我心裏冷笑，嘴上卻說：「算了，反正我也沒損失。」

老板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那可不！您現在是大網紅了，以後我們就是長期合作夥伴！」

他頓了頓，拋出了誘餌。

「不瞞您說，我最近又搞到一批「極品」，比四寶還特別。有個天生雙色瞳的，還有個長了28個指頭的，保證一亮相就炸！」

「怎麼樣？我給您留著，您過來挑一隻？就當是我給您賠罪了。」

我聽到墨菲在我身邊發出了不滿的咕嚕聲。

「又騙人。人不會上當吧？」

我摸了摸它的頭，對著電話說：「照片發我看看。」

幾分鐘後，我的微信收到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的小貓，每一隻都有著觸目驚心的畸形。

一隻小貓的眼睛，一藍一黃，但眼球渾濁，明顯有病變。

另一隻小貓的每個爪子，都多出幾個指頭扭曲地長在一起。

最讓我憤怒的，是一隻小白貓，它的脊椎是S型的，整個身體都擰成了詭異的弧度。

我強忍著難受，回複他：「都太普通了，沒有四寶給我的感覺那麼震撼。」

老板似乎有些失望，但立刻又說：「那......那您想要什麼樣的？」

「我想要一個能和四寶配對的。」我顫抖著敲下這行字。

「我想去你的繁殖基地看看。我想親自挑選，從源頭上，找到最特別的那一個。」

「我要給我的粉絲們直播，拍一部紀錄片，就叫《一個網紅寵物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