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慕語從小就怕狗，聽到狗吠聲，恐懼瞬間蔓延全身。

她別無選擇，隻能顫抖著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剛走了沒幾步，腳尖就碰到了一個硬物，緊接著，哐當一聲，一個金屬水壺被她碰倒，滾燙的開水瞬間潑灑出來，淋在她的腳背上！

“啊！”

鑽心的疼痛讓她慘叫出聲，臉色瞬間慘白。

沈逢晚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哎呀，忘了告訴你，這五百米的路程裏，我貼心地為你設計了很多小障礙物，你可要仔細躲開哦。”

秦慕語咬緊牙關，強忍著腳背火燒火燎的疼痛，更加小心地挪動腳步。

然而，黑暗剝奪了她所有的判斷力。

下一秒，她感覺腳底踩上了一片尖銳、密集的東西！

是釘子！

長長的鐵釘穿透了她薄薄的病號服褲子和拖鞋底，狠狠紮進了她的腳掌！

“呃啊——！”劇痛讓她幾乎暈厥，身體搖晃著，差點栽倒。

她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拔出鮮血淋漓的腳，繼續往前摸索。

沒走多遠，腳下突然一空！

“啊！”

她整個人失去平衡，從幾級台階上滾了下去，身體多處磕碰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痛得她蜷縮起來，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沈逢晚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馬戲表演：“真好玩！秦慕語，你爬起來的樣子真像一條狗！哈哈哈哈哈！”

就在秦慕語痛不欲生，幾乎要放棄，準備迎接惡犬撕咬的時候，一聲熟悉的、夾雜著滔天怒火的怒吼炸響：

“沈逢晚！你在做什麼？！”

是紀淮序！

緊接著，秦慕語感覺自己被一個帶著熟悉清冽氣息的懷抱緊緊擁住。

紀淮序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心疼和後怕：“慕語！別怕，我來了！沒事了，沒事了……”

他一邊安撫她，一邊語氣複雜地對沈逢晚說道：“逢晚！你太過分了！她剛剛做完手術，眼睛還看不見，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沈逢晚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開個玩笑嘛，誰知道她這麼不經玩。”

紀淮序似乎拿她沒辦法，歎了口氣，沒再繼續責備，而是低頭對懷裏的秦慕語柔聲道：“慕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了！我們現在就回醫院，馬上給你安排手術！”

再次被推上手術台，秦慕語的心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

當眼前的紗布被一層層拆開，模糊的光線逐漸變得清晰，她首先看到的，是紀淮序那張帶著愧疚和期待的俊臉。

“慕語，你能看見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秦慕語眨了眨眼，適應著久違的光明，沒有回答。

紀淮序鬆了口氣，隨即語氣帶著歉意說：“慕語，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你。逢晚那邊……我已經批評過她了。”

秦慕語緩緩轉過頭，看向他，眼神平靜無波，聲音沙啞：“你怎麼批評的？”

紀淮序被她問得一噎，沉默了片刻，才有些難以啟齒地低聲道：“我……我懲罰她，今天晚上……少吃一碗飯。”

秦慕語怔住了。

而後，低低地笑了起來。

隨即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帶著淚意的瘋狂大笑，笑得渾身顫抖，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少吃一碗飯？

這就是他對那個屢次想要她命、奪走她眼睛、將她尊嚴踩在腳下的女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