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睜眼時,是在醫院,鼻尖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意識恍惚了好久,我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然後在下一秒,倉惶起身,這次的傷痕還沒有來得及遮掩,別讓哥哥看到了傷心。
可是,不等我有所動作,病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江肆年抱著沈芊芊,走了進來。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起也不是,躺也不是,渾身開始不自在。
江肆年笑著,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安安醒了,你嫂子說雇傭的綁匪會把你送到醫院,果然沒有騙我。”
我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似乎有些聽不懂話了,隻愣愣的重複了幾個詞:
“嫂子?送到醫院......?”
江肆年似乎有些羞澀,不自在的移開和我對視的眼神,轉頭眼神溫柔的看向身旁的沈芊芊。
他的聲音帶著溺死人的寵溺:
“你嫂子都和我說了,之前每次的二選一遊戲都提前和你串通好了,絕對不會傷害到你,她就是吃醋我總是不選她,故意用這種方式逗我玩呢!”
說完這話,江肆年又略帶埋怨的看向我,輕輕斥責道:
“安安你也真是的,每次都不和哥哥解釋,害的哥哥之前誤會了芊芊那麼多次,還以為她真的會傷害你呢。”
我緩緩的眨了眨眼,良久,久到江肆年開始不自覺皺眉的時候,才也笑著,附和了他:
“是啊,之前都是、都是嫂子......和我開玩笑的......”
我明明笑著,可是眼前不知道為什麼又模糊起來,江肆年的神色也一下子變得驚慌起來。
他下意識的放開沈芊芊,來擦我的眼淚:
“怎麼了安安,怎麼突然哭了,你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和哥哥說,哥哥都會幫你解決的。”
眼淚越擦越多,我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原來人傷心哭到一定地步,是會失聲的。
見我不說話,江肆年也越來越慌張,是沈芊芊從背後拉開了他,代替了他的位置,坐到了我麵前。
她笑著,鋒利的美甲擦過我的眼瞼,說:
“你個大男人懂什麼?星安這是太開心了。”
“以後,終於多一個人愛肆年了,安安可以徹底放心了,是不是?”
鋒利的美甲在江肆年看不到的暗處,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用力到極致。
被子下的大腿好疼,臉上被掐著的地方也好疼,可是視線餘光裏,江肆年卻好像開心起來了。
他笑著,欣慰道:
“原來是這樣,還是芊芊你更懂安安。”
江肆年在笑著,可是恍惚中,十二歲的江肆年卻離我越來越遙遠,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少年帶著哭腔的哀求質問,他說:
“安安、安安你不要哥哥了嗎?你不要你的肆年了嗎?”
眼前似乎出現了虛幻的景象:十二歲被逼到走投無路也不服輸的江肆年,
被仇家打斷雙腿也沒吭過一聲的江肆年,
最傲氣也最恣意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江肆年。
卻為了九歲高燒不止的洛星安,在暴雨天裏,跪在地上,
朝著仇人磕了九百九十九個頭,拋棄所有的自尊和人格,隻為為我換來一顆退燒藥。
而如今,那個跪在雨中的少年,隔著十五年的時光,再次望進我的眸中,他的表情哀戚到足以讓所有人心痛。
他開口,問:
“安安,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不是的,哥哥,不是這樣的!洛星安永遠都不會不要江肆年的。
這一刻,我忽然就很衝動,衝動到想要告訴哥哥一切。
衝動的情緒促使腎上腺素激升,拯救了失聲的嗓子,我幾乎是喊了出來:
“哥哥,其實沈芊芊她在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