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以為會很疼。

但墜入江中的瞬間，隻有刺骨的冰冷和窒息。

然後，一切都歸於黑暗。

再次有意識時，我發現自己漂浮在水中，但沒有絲毫溺水的痛苦。

身體輕飄飄的，暖洋洋的，像躺在雲朵上。

我慢慢地向上飄，穿過了水麵，來到了半空中。

低頭一看，是那座我剛剛跳下去的大橋。

橋上空無一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舉起自己的手，發現它們是半透明的，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我試著向前飛，身體就真的向前飄去。

“我會飛了？”

我驚喜地在空中轉了個圈，不再感到寒冷，也不再感到饑餓。

這種感覺太新奇了。

我興奮地想，第一個要告訴誰呢？

媽媽！

我要去告訴媽媽！

懷著這樣天真的想法，我憑著記憶，向媽媽家的方向飄去。

那是一棟裝修精致的豪宅，比爸爸的別墅還要氣派。

我毫不費力地穿牆而入。

客廳裏，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他的腿上坐著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男孩。

媽媽端著一盤切好的蛋糕走出來，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小安，慢點吃，別弄到衣服上。”

她蹲下身，溫柔地替那個叫小安的男孩擦掉嘴角的奶油。

旁邊的儒雅男人寵溺地看著她們，輕聲說：“看你，把他寵成什麼樣了。”

媽媽抬起頭，靠在男人肩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親愛的，謝謝你，我現在才感覺自己真正活過來了。”

她頓了頓。

“小安，才是我夢想中孩子的樣子，乖巧、懂事，不像......”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一聲輕歎，精準的紮進我的心口。

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空洞的疼痛。

但我看著媽媽臉上那幸福的笑容，又天真地想：

“媽媽開心就好了，她終於不用再為了爸爸不開心了。”

我飄過去，想像小時候一樣，從背後抱住她。

可我的手臂，卻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渾然不覺，依舊在和小男孩說笑。

她感覺不到我。

也看不見我。

我愣住了，失落地停在原地。

原來，我已經死了。

我準備默默離開，再去看一眼爸爸。

就在我轉身的瞬間，媽媽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煩地接起。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嚴肅的男聲：“您好，是葉萱的母親陳靜女士嗎？這裏是市公-安局。”

警察找到我了！

他們會告訴媽媽，我跳江了！

媽媽一定會擔心我的，對不對？

我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媽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丈夫和兒子，走到陽台，壓低了聲音。

“警察同誌，我跟她爸早就離婚了，那孩子判給她爸了，她爸都不管，我更管不著。”

“她就是想用這種方式騙錢，你們別理她，小孩子慣用的伎倆罷了。”

說完，她不給對方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走回客廳，臉上又掛上了那完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