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實話,我隻是一個與社會脫節多年的家庭主婦。
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裏去尋找證據。
火災現場早就被警方封鎖了,據說裏麵的一切都被燒成了灰燼。
我一個普通市民,根本沒有可能進去。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緊緊抱著安安唯一沒有被燒掉的兔子玩偶。
那是她最喜歡的玩具,無論去哪裏都要帶著。
我絕望地哭了一天一夜,眼睛腫得像核桃,嗓子也啞了。
直到社區的工作人員送來了追悼會的流程單。
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項上時,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光。
“播放英雄江屹火場救援紀實”。
紀實?
視頻?
我猛地想起來,安安上興趣班的那個社區活動中心,是去年才新建的。
為了安全,活動中心的裏裏外外都裝了高清攝像頭。
而且我聽負責人提過一嘴,說為了防止設備損壞導致資料丟失,所有的監控錄像都是連接雲端服務器的!
大火也許能燒掉攝像頭,但它燒不掉雲端的存儲!
這個念頭讓我瞬間從絕望的深淵裏看到了希望。
我立刻擦幹眼淚,從衣櫃最深處翻出我最好的一套黑色套裝穿上。
我看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又化了一個能遮住憔悴和悲傷的淡妝。
我不能倒下,至少在為安安報仇之前不能。
我翻出手機,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
那是負責這次表彰宣傳的市電視台記者,小張。
在之前的采訪中,他看起來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年輕人。
電話接通了。
“張記者,你好,我是江屹的妻子蘇晴。”
我的聲音沙啞又悲痛,每一個字都帶著哭腔。
“我知道江屹是英雄,他救了人,這是他的榮耀......”
“可我......我作為一個母親,我隻是......隻是想知道安安在最後一刻,到底經曆了什麼......”
我泣不成聲,幾乎說不下去。
“我想懇請你們電視台,能不能想想辦法,拿到活動中心的監控錄像......”
“哪怕隻有一小段,能讓我再看看我的女兒......就當是我這個失敗母親的最後一點念想了......”
也許是我悲傷的母親形象打動了他,也許是“英雄妻子”這個特殊的身份起了作用。
電話那頭的小張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沉聲答應了。
“蘇姐,你別太難過了,保重身體。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盡力去協調。”
掛了電話,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第二天下午,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收到了小張發來的一個加密視頻文件。
他說,活動中心大部分的監控都在大火中損毀了,物理硬盤也燒壞了。
這是他們技術部門的同事,花了很大力氣,才從雲端服務器裏恢複出來的唯一一段完整的錄像。
它來自儲物間門口那個不起眼的備用攝像頭。
我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心臟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
我深吸一口氣,點開了那個視頻文件。
那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滯了。
畫麵裏濃煙滾滾,能見度很低,但還能勉強看清裏麵的情景。
我看到了江屹,我那英雄的丈夫,戴著呼吸麵罩衝了進來。
他先是跑到了靠近門口的活動室,從裏麵抱出了一個已經被煙嗆得昏迷的小女孩。
是林妙。
然後,他沒有像一個正常消防員那樣抱著孩子往外跑。
他轉身,抱著林妙,快步跑向了走廊最裏麵的儲物間!
儲物間裏,我的安安正害怕地縮在牆角。
她看到爸爸來了,那雙絕望的眼睛裏瞬間燃起了希望。
她哭著向他伸出了小手。
“爸爸......爸爸救我......”
可是,江屹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把我那瘦弱的女兒從相對安全的角落裏粗暴地拽了出來,扔在了一邊。
然後,他把懷裏的林妙,小心翼翼地放進了那個角落。
做完這一切,他甚至還回過頭,將那扇厚重的防火門,從外麵“哢噠”一聲,死死地鎖上了!
不——!
我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渾身冰冷,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全部倒流回了心臟。
視頻裏,江屹毫不猶豫地轉身,抱著他情人的女兒衝出了火場。
而我的女兒安安,被她的親生父親,親手鎖在了死亡的牢籠裏。
她絕望地拍打著那扇永遠也打不開的門,哭喊著“爸爸”,直到小小的身影被濃煙和火光徹底吞噬。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丈夫那冷酷無情的背影,牙齒都咬出了血。
江屹,陳蕊。
你們不是想要榮譽和表彰嗎?
明天的追悼會,我會給你們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