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懸浮於靈堂上空,我的心情冰火兩重天。
一方麵,下方那些所謂至親,他們對我的每一句嘲諷,都將為我的複活提供助力。
但是,另一方麵,我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求能出現那麼一絲安慰。
就在係統嘲諷值緩慢增長的時候,靈堂入口處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舅舅和舅媽風塵仆仆地趕來了,兩人發絲淩亂,呼吸急促,舅舅眉宇間鎖著一抹沉重鬱結,舅媽則臉色發白,不停地用手扇風。
看到他們那不像作偽的難受表情,我漂浮的意識泛起一絲漣漪。
舅舅舅媽住在幾百公裏外的城市,距離最遠,能在這個時候特意趕來,是不是說明他們心裏還是有我的?
更何況舅舅從小是我媽帶大,姐弟倆感情深厚。
以前我在省城打拚時,他沒少打電話叫我去家裏吃飯,隻是我那時一心撲在事業上,總以工作太忙為借口推脫,但逢年過節的問候我從未斷過。
然而,我剛產生的一絲暖意很快就被無情擊碎。
“哎喲,這可真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舅媽剛站穩,就忍不住低聲抱怨起來,她揉著太陽穴,語氣裏滿是煩躁。
“家裏一堆事等著,我生個月剛做完痔瘡手術,今天去省城複查,順路就過來了。”
“我這身體還沒好利索,一路堵車過來,顛得我暈車難受得要命,他倒好,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用管!”
我的心猛地一沉,在她眼裏,我的死竟然成了給她添亂的麻煩。
關鍵舅舅沒有任何勸阻,他目光掃過靈堂中間我的遺像,皺著眉頭問一旁的姨媽。
“三姐,小默前幾個月不是說開了公司,混得人模狗樣的嗎,怎麼突然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姨媽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音量都拔高了幾分。
“唉,別提了,誰知道他怎麼折騰的,最後賠了個底朝天,要我說他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當初掙了點錢,我就勸他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在縣城買個房子,托人說個媒,成個家多好,跟他同齡的,孩子都上小學了。”
“可他不聽啊,非要繼續搞他那什麼外貿事業,這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姨媽的話得到幾個親戚的附和,他們立刻七嘴八舌地嘲諷起我。
原本應該悲傷沉重的靈堂仿佛變成了我的批鬥大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們當初誰沒勸過他?可他聽過一句嗎?他把我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一門心思往死路上奔,這誰能攔得住?”
“他這輩子,就是一場笑話,忙忙碌碌幾十年,到最後,錢沒賺到,人也沒留下,連個摔盆打幡的後人都沒有,活得有什麼意思?”
“我看他就是天生掃把星,克父克母,現在把自己也克死了,誰跟他沾邊誰倒黴,還好我們跟他來往不多。”
【嘲諷值+1,+1,+1,+1......】
【當前嘲諷值:63/100】
舅舅沉默了片刻,帶著懷疑和鄙夷的語氣開口了。
“唉,年輕人,總把運氣當能力,趕上趟賺了點小錢,就以為自己是股神巴菲特了?最後用命來交學費。”
“依我看,他那個公司可能就是個皮包公司,他整天心術不正,總想走捷徑,搞些歪門邪道,這樣能有好下場嗎?”
“你們看他那樣子,臉色蠟黃,瘦成皮包骨了,指不定是吸上了還是染上了什麼臟病,你們可都讓自家孩子離他遠點,別被傳染了!”
轟——!
舅舅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在我意識中炸開。
我不敢相信舅舅竟然會這樣惡意地揣測我。
前兩個月,他的兒子,我的表哥大學畢業找不到稱心的工作,愁得舅舅睡不著覺。
是我動用了自己積累下來的人情,請客吃飯送大禮,前後奔波才好不容易把表哥安排進了一家不錯的單位。
我隻是不喜歡把幫襯掛在嘴邊,從未向他們表功。
可現在,我死後舅舅一家不僅沒給我說一句好話,反而說我是吃喝嫖賭的暴發戶,還給我安上吸毒的汙名。
舅舅帶起的節奏又引發新一輪對我的嘲諷。
【嘲諷值+1,+1,+1......】
【當前嘲諷值:95/100!】
數字在飛快跳動,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隻有一種被淩遲的痛苦。
好啊,既然你們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
係統麵板上數字瘋狂攀升的同時,我死死掃過靈堂下每一個人,他們醜陋的嘴臉我都會牢牢記住。
等待最後時刻降臨,到時候他們欠我的,我都要連本帶利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