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望洲讓我獨自住養老院已經三年。
今天是結婚四十周年紀念日。
金望洲依舊沒來接我。
可我卻在電視上看到了我們的家變成了“今晚好運”民宿。
他牽著初戀沈菀的手,站在我親手種的紫藤花下,笑得溫柔。
記者問他:“金老,聽說您和夫人相愛一生,這棟房子就是您愛情的見證?”
沈菀搶話。
“我們白天在院子裏走兩萬步,晚上老金和我保持動千次呢......”
護工小妹被圈粉,轉頭問我,“您和老伴一定也很甜吧?”
我笑了一下,“到頭了。”
我沒有老年癡呆,不會認錯自己生活了四十年的家。
我也還沒死,金望洲怎麼能讓沈菀代替我做女主人呢。
老夫老妻,我們已經分房睡十年了。
沈菀說的,一晚動千次......
金望洲,你的初戀歸來,老命都不要了?
我回到十平方的房間,鎖上門。
我撥了金望洲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他接了,背景聲裏很熱鬧。
“喂,孩子媽?”
我沒提結婚紀念日。
隻問他,“我們的家,怎麼變成了民宿?”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
“我和你提過,你不記得了。”
他撒謊。
“兒子想做點事業,他的點子。托熟人找了電視台來宣傳,我配合一下。”
我攥緊了手機。
“沈菀,也是配合?”
“重新裝修她費了不少心,她在業內也有名望,都是老朋友,幫襯一下兒子。”
他把一切說得合情合理。
我追問:“你......真的和她,每晚動千次?”
“我們的家,怎麼就成了你和她愛情的見證?”
金望洲歎了口氣,語氣帶上了一絲責備。
“你怎麼也開始學會胡思亂想了。”
“應對媒體,沈菀很專業。”
“商業上的噱頭,年輕人喜歡這些,你不懂,不要瞎操心。”
“總之,我做這些,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金驊的未來。”
他輕而易舉地把兒子推到我麵前,堵住我所有的話。
我胸口悶得發疼。
“我種的那片紫藤花......你們就站在那下麵......”
他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麼。
“那花開得正好,借個景。沈菀都誇,你用心養得好。”
句句不離沈菀。
我親手培育的花,也要受另一個女人評判。
“等你身體好了,我接你回來看。”
又是這種空頭支票。
三年前,我不過是摔了一跤,輕微腦震蕩,醫生說靜養即可。
可金旺洲堅持讓兒子把我送來養老院。
他自己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明明這裏和我們的家隻隔了二十公裏。
他忙得抽不開身。
此刻,我恍悟,他說的“等你身體好了”實際上等同“無期徒刑”。
護工小妹來送藥。
我請她幫忙再看看那個‘今晚好運’的信息。”
“蘇阿姨,我就知道你也被圈粉了!”
“這民宿可火了!金教授和沈老師神仙眷侶,這個年紀了還能保持生理性喜歡,太難得了。”
屏幕裏,我的家,沒有一絲我的痕跡。
牆上,我和金望洲的結婚照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和沈菀的新中式寫真。
金望洲穿著唐裝,儒雅非凡。一身緊致旗袍的沈菀,笑意盈盈。
兩人深情對望,看上去,他們才是在那個家住了一輩子的人。
我仰起頭,一口氣吞下湯藥。
苦的澀眼睛。
小李還在嘰嘰喳喳。
“好多年輕情侶都說,被他們的故事打動,又相信愛情了。”
“還有好多對,說是在那兒住過之後,就懷上寶寶了呢!”
我明白了。
“今晚好運”。
原來是這個意思。
也不止是商業噱頭。
“金菀好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