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圍的同事雖然不敢明著附和,但竊竊私語和交換的眼神裏,都寫滿了對這番話的認同。
童振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他猛地打斷我,語氣強硬:“夠了!紀念念!我說她能留,她就能留!我是老板!這裏我說了算!你們誰要是待不下去了,現在就給我滾蛋!”
看著他為了維護這個蠢貨,不惜打壓我這個真正的頂梁柱,我心裏最後那點可笑的情分也徹底消散了。
我看著他,忽然輕輕鼓了鼓掌:“好啊,童總,有魄力。”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今天,我也正式向你提出辭職。這個主播,誰愛當誰當去吧。”
這話一出,不僅是童振和小梅愣住了,連門口看熱鬧的員工們都驚呆了!
誰不知道公司超過八成的流水是靠我的直播撐起來的!
童振眼神裏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但他強撐著老板的架子,色厲內荏地指著我:
“你…紀念念!你少在這裏威脅我!你以為公司離了你就轉不動了嗎!”
他懷裏的表妹也忘了哭,尖聲幫腔:“就是!表哥!讓她走!有什麼了不起!離了她公司照樣開!”
看著這對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男女,我不由得想笑。
後天就是雙十一專場,整個公司一年的盈利全靠我這場直播,我倒要看看沒了我誰來播。
出公司後,我把手機直接關了機。
世界瞬間清靜。
連續三天,我拔了網線,隔絕了所有外界紛擾,像一頭冬眠的熊,蜷縮在家裏,睡得天昏地暗。
長久以來高負荷、近乎不停歇的直播,早已將我的精力透支殆盡。
這一覺,像是要把過去幾年缺的覺都補回來。
第二天傍晚,我才悠悠轉醒,給手機插上電源開機。
手機立馬瘋狂震動起來,提示音連綿不絕。
幾千條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提醒瞬間湧了進來,屏幕被童振刷了屏。
我慢悠悠地劃開,最開始幾條還帶著點強壓怒火的商量口吻:
「念念,別鬧了,快回來!公司需要你!」
「昨天那場直播效果很差,幾個合作方已經在問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
見我一直沒回應,他的語氣逐漸變得焦躁,最後徹底撕破臉,變成了赤裸裸的威脅:
「紀念念!你別給臉不要臉!今天下午的直播你必須來!」
「你跟我簽的合同白紙黑字!無故停播,天價違約金你付得起嗎?」
「我警告你,別逼我走法律程序!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除了他,還有一些平時跟我關係不錯、也看不慣小梅作派的同事發來的消息,字裏行間透著焦急和無奈:
「念姐,你快回來吧!公司都快被小梅攪翻天了!」
「她把自己當老板娘了,指揮我們幹這幹那,方案被她改得亂七八糟!」
「童總還一味護著她,我們都沒法幹活了!」
我翻看著,心裏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通通已讀,但一條都沒回。
晚上八點,原本是我的雙十一大場直播。
我點開了公司的直播間鏈接。
畫麵加載出來,我挑了挑眉。
坐在我往常那個位置上的,是表妹小梅。
她顯然精心打扮過,穿著我衣帽間裏的限量款連衣裙,但妝容濃豔得有些俗氣,與衣服的風格格格不入。
她正對著鏡頭,努力想擠出甜美的笑容,但一口帶著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先漏了怯:
“歡迎…歡迎家人們來到直播間哦!今天給大家帶來好多好多便宜好貨噻!”
彈幕立刻炸開了鍋,滾動速度快得驚人:
「我要原來的美女姐姐!這土妞是誰啊?」
「哪來的村姑?把我念姐還回來!」
「這口音…我耳朵受到了汙染…」
「不買不買,換人也不找個好點的。」
但也夾雜著幾條畫風清奇的評論:
「哎呀,大家有沒有覺得這種土肥圓也是另一種可愛嗎?淳樸!」
「前麵的你瞎了吧?這都能誇得出口?建議吃點好的。」
「笑死,這是新型行為藝術直播嗎?出於獵奇心理我決定再看五分鐘。」
出乎我意料的是,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不專業和與精致直播圈格格不入的土味,反而吸引了一批觀眾。
直播間在線人數居然維持在一個不錯的水平,甚至還一直在上漲。
直播間隙,小梅居然還抽空給我發了條微信,附帶一張後台實時銷售額的截圖,數字大概有幾十萬。
她配的文字充滿了揚眉吐氣的得意:
「看到沒?紀念念!誰說隻有你行的?沒有你,我小梅也照樣行!我也能幫表哥撐起這片天!我照樣能並肩站在表哥身邊!」
字裏行間,仿佛已經看到了她和童振攜手走向人生巔峰的未來。
看著那條信息,我都能想象出她此刻那副鼻孔朝天的蠢樣子。
這時一個同事跑進了直播間,俯身在她耳邊急促地低語了幾句,同時指了指旁邊的電腦屏幕。
小梅那滿臉的得意和驕傲,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