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孫......孫姐！不，孫調查員！”

劉建國的稱呼瞬間變了。

他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幾乎是衝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

從裏麵抱出一個沉甸甸的禮品盒，不由分說地就往我懷裏塞。

“孫姐，您看，這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

“之前都是我糊塗，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盒子很沉，裏麵發出了金屬碰撞的悶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劉院長，請你放尊重一點。”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你這是在賄賂國家公職人員嗎？”

“不不不！”

他嚇得連連擺手，臉上的汗淌得更凶了。

“我就是......就是想感謝您以前對醫院的貢獻！對，貢獻！”

我看著他醜態百出的樣子，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當初克扣我那幾十萬遣散費時，他何曾想過我的貢獻？

當初要把我趕盡殺絕時，他何曾想過有今天？

“劉院長，你的‘心意’，還是留著跟紀檢委的同誌解釋吧。”

我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兩位穿著同樣製服的同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穿著警服的民警。

“劉建國同誌。”

我的同事老張麵容嚴肅，亮出了自己的證件。

“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多起醫療責任事故，並有偽造醫療文書、收受賄賂等行為。”

“現在，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兩名民警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劉建國身邊。

劉建國徹底癱了。

要不是有人架著，他已經像一灘爛泥一樣滑到了地上。

他被帶著往外走，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像瘋了一樣掙紮起來，衝我嘶吼。

“孫麗！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看著他被拖走，眼神沒有一絲波瀾。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辦公室裏隻剩下我和癱在地上的劉倩。

她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絕望和哀求。

“孫......孫阿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你放過我吧，我還年輕，我不想坐牢......”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心裏沒有半分憐憫。

“當你草菅人命的時候，你想過那些被你害死的病人嗎？”

“他們也想活下去。”

“你犯的錯，法律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裁決。”

我轉身離開，不再看她一眼。

走廊裏，我的前同事們都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當我從他們身邊走過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第一個鼓起了掌。

緊接著，掌聲響成了一片。

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上，有激動，有解脫，更有發自內心的敬佩。

我眼眶一熱，朝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案件的調查比想象中更複雜。

劉建國就像一顆爛在地裏的毒瘤，拔出來的時候，帶出了一大片腐爛的根須。

偽造病曆、套取醫保基金、收受藥品回扣、在醫療器械采購中吃拿卡要......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

而最讓我震驚的，是在他的保險櫃裏，發現的一本秘密賬本。

那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他多年來，向市裏某個領導輸送利益的詳細記錄。

金額之大，牽涉之廣，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醫療腐敗案了。

我立刻將情況上報，案子很快被移交到了市紀委。

一張無形的大網，就此拉開。

當專案組的同事老張，把賬本上那個關鍵人物的名字告訴我時，我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高強。

市衛健委的副主任，主管全市醫療資源調配。

也是我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