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媽的威脅環繞在我的耳旁。

我知道，她說到做到。

這些年她用這一招拿捏我，屢試不爽。

我攥著手機，手心全是冷汗。

“媽，那筆錢是政府給受災戶用來做災後建設的，不是用來還款的。”

“而且我的腿傷了，也需要錢治療。”

“治什麼治！你那點小傷死不了人！”

我媽尖銳的聲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你弟弟要是被高利貸的抓走了，那是要命的事！”

“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錢！”

“不然，你就等著我上你們醫院頭條吧！”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眼睛幹澀得發疼。

朋友小雅的電話打了進來，她是我在醫院的同事。

“月月，你怎麼樣了？我聽回老家的人說，你家那邊淹水了，你還受傷了。”

聽到她關切的聲音，我一直強忍的委屈瞬間決堤。

“小雅，我好累。”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哽咽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小雅在電話那頭氣得破口大罵。

“他們還是人嗎！簡直是吸血鬼！”

“月月，你不能再這麼軟弱下去了，這次你絕對不能給錢！”

“給了這次，還有下次，他們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我媽拿我的工作威脅我。

這份護士的工作，是我拚了命才得到的，我不能失去它。

“小雅，我......”

“你別怕。”

小雅打斷我，“你媽要是真敢來醫院鬧，我們就報警。”

“我再去找護士長說明情況，我們全科室的人都給你作證！”

“這個社會，不是誰嗓門大誰就有理的！”

掛了電話，我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請了假，在家裏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我拖著還沒完全愈合的腿去上班。

剛換好衣服，就看到護士長沉著臉朝我走來。

“江月，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辦公室裏，主任也在，他的表情同樣嚴肅。

“江月啊，你家裏的事情，我聽說了。”

主任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

“你母親今天一早就來醫院了，在大廳裏......情緒很激動。”

“她說你不孝，拿了家裏的救命錢不給弟弟還債。”

“現在外麵圍了很多人在看，對我們醫院的影響很不好。”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她真的來了。

她真的要毀了我。

護士長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江月，你別慌，我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你必須出去解決。”

“院長也很關注這件事。”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醫院大廳裏，我媽正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就是我養的好女兒！”

“在市醫院當護士，一個月掙一萬多，卻眼睜睜看著親弟弟被高利貸逼死！”

“她拿了政府發的五萬塊慰問金，一分錢都不肯給家裏！”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這麼個鐵石心腸的白眼狼啊！”

江明站在她旁邊，低著頭，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

周圍的病人、家屬和一些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看到幾個拿著手機的人，正對著這邊錄像。

我的事業和人生，在這一刻仿佛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媽看到我出來，哭聲更大了。

她掙紮著爬過來，想要抱住我的腿。

“女兒啊！你救救你弟弟吧！他就快被人打死了！”

“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個當媽的吧！”

我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精湛的演技。

忽然，人群外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行了，別演了，看得我都累了。”

一個穿著花襯衫，手臂上滿是紋身的男人擠了進來。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凶神惡煞的男人。

為首的男人一把揪住江明的衣領。

“小子，錢呢？說好今天還的，人怎麼跑到醫院來裝可憐了？”

江明嚇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寬哥，再......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姐她會給我錢的！”

那個叫寬哥的男人，目光轉向了我。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輕佻又露骨。

“哦？你就是他那個當護士的姐姐？”

“長得還真不賴。”

“這樣吧，你弟弟欠我們五萬，連本帶利，十萬。”

“你要是沒錢，跟哥哥我走一趟，陪我玩幾天，這賬就一筆勾銷。”

“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