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老公信佛，但隻給他兒子燒香。

他說龍鳳胎裏的女兒是來討債的“賠錢貨”。

兒子才是萬中無一的“龍菩薩”，能保佑我們家財運亨通。

後來雙雙車禍，他竟攔著消防員，嘶吼著「先救我兒子」。

眼睜睜看著女兒在駕駛座被活活燒死。

辦完女兒葬禮，醫生拿著病危通知單告訴我，兒子的內臟多處破裂。

唯一的生機，是移植他姐姐的心臟。

......

林峰跪在醫院走廊上。

他沒求醫生，沒求我，抱著個破木頭盒子求佛。

那裏麵，是他給兒子林天宇請的“龍菩薩”。

我一把搶過來，對著地磚狠狠砸下去。

“砰！”

木盒子四分五裂，裏麵的泥像碎成了渣。

“趙晴！你他媽瘋了！”

林峰的眼睛紅得要殺人，嘶吼著朝我撲過來。

我沒躲，指著另一間搶救室的紅燈，嗓子啞得像破鑼。

“林峰你看清楚！瑤瑤也在裏麵！你女兒！也在裏麵！”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看老婆，像看仇人。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兒子是龍菩薩轉世，佛祖會保佑他！”

他的聲音尖得刺穿耳膜。

“那個賠錢貨死了正好！省得她天天克我兒子的好運氣！”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時間回到幾天前。

龍鳳胎六歲生日。

我特意翹了班回家，想給倆孩子一個驚喜。

門一開，烏煙瘴氣。

林峰他爸媽，還有一堆我不認識的親戚，全圍著我兒子林天宇。

“小活佛。”

“龍菩薩。”

叫得那叫一個親熱。

林峰呢，正雙手捧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長命鎖，滿臉狂熱地往林天宇脖子上套。

“我兒，爸給你求來的！保佑你大富大貴！”

親戚們的馬屁聲震天響。

“哎喲，峰子真舍得，這得好幾萬吧！”

“天宇這孩子，一看就是富貴命！”

沒一個人看見角落裏的我女兒，林瑤瑤。

瑤瑤穿著我新買的公主裙，自己捧著一小塊蛋糕，安安靜靜地吃。

林峰眼尖，臉色一沉就衝了過去，一把奪走蛋糕。

“誰讓你吃的？”

瑤瑤嚇得一抖，小聲說：“爸爸，今天......是我生日。”

“你生日？”林峰冷笑，那聲音裏全是瞧不起，“你一個討債鬼，也配過生日？”

話音剛落，他轉過身，當著所有人的麵。

我給女兒訂的草莓蛋糕，被他連盤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紅的白的，糊了一片。

像血。

瑤瑤的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了，不敢哭出聲，小身子抖得厲害。

我的血，“嗡”一下全衝到了腦門。

“林峰！你幹什麼！”

我衝過去，把瑤瑤緊緊摟在懷裏。

他卻指著垃圾桶，比我還理直氣壯。

“你買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想壞我兒子的運氣？王大師說了，天宇是龍菩薩，不能沾這些臟東西！”

“王大師？哪個騙子讓你這麼五迷三道的？”我氣得發抖，“今天也是瑤瑤的生日！”

婆婆的尖嗓子立刻響了。

“趙晴你怎麼說話呢！王大師是高人！他說天宇是財神爺，瑤瑤就是個賠錢貨！你不好好疼財神爺，護著個討債鬼，什麼意思？”

公公在旁邊點頭：“就是！讓你在家看好天宇，你非要出去開什麼破公司，現在還敢跟你男人橫！”

我看著這一家子的嘴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房子。

現在，成了他們供奉“龍菩薩”的廟。

我抱著抖個不停的女兒，心疼得像刀割。

“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我冷冷地看著林峰。

他愣了一下，隨即把腰杆挺得筆直。

“當然是我！我是天宇的爹！”

“行。”

我點點頭，抱著瑤瑤，轉身就走。

“這個生日，我們出去過。”

身後的叫罵聲，不堪入耳。

我沒回頭。

那天，我帶瑤瑤吃了大餐，買了最貴的玩具。

看著她重新笑起來，我以為，我能護住她。

我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