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出差第二天，我打掃衛生，隨口對家裏的智能音箱說：“小智，放點音樂。”

音箱卻傳來一道陌生的嬌媚女聲。

“好的呢，我的小月亮。另外提醒一下阿彥，別忘了今晚給恬恬的生日驚喜哦～”

我渾身一僵，音樂聲瞬間刺耳。我老公叫陳彥，誰是恬恬？

我立刻撥通老公的電話：“你是不是動過家裏的智能音箱？”

電話那頭，他聲音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笑說：“哦，前幾天朋友來玩，可能連了他的賬號吧，怎麼了？”

我笑著說沒事，掛斷電話後，調出音箱的登錄記錄，打車直奔記錄上那個陌生賬號的實名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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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星辰設計”樓下。

我抬頭看了一眼，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一如它近兩年在業內的勢頭，咄咄逼人。

我們“築夢”設計所的主要競爭對手。

前台的姑娘職業素養很高，沒有因為我是對家公司的老板就甩臉子，隻是公事公辦地撥了內線。

幾分鐘後，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快步走了出來，長發及腰，素麵朝天，看起來幹淨又無辜。

孟恬。

她看見我的一瞬間，眼神明顯慌亂了一瞬，像受驚的小鹿，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擠出一個靦腆的笑。

“您好，請問您是？”

“智能音箱的事，”我開門見山，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登錄記錄顯示是你的賬號。”

“啊，那個音箱！”她恍然大悟，隨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是我合租室友的，她前幾天拿我手機登錄的，說她的會員過期了，蹭我的用一下。是不是給您造成什麼困擾了？真抱歉！”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關係，又顯得天真爛漫。

要不是我知道陳彥的性格，或許就信了。

他那個人，自負又敏感，怎麼可能讓一個不相幹的實習生，用私人賬號登錄家裏的設備。

我的視線緩緩從她那張寫滿無辜的臉上，落到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那裏戴著一條銀質手鏈。

兩個不規則的圓環交錯相扣，其中一個環上，還刻著一個小小的字母“Y”。

那是我去年結婚紀念日，親手畫了圖紙，找工匠朋友打的，送給陳彥的禮物。

Y，彥。

世上僅此一條。

孟恬注意到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想把手往身後藏。

我卻笑了，往前走了一步，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手鏈很別致，男朋友送的嗎？眼光真好。”

她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就夠了。

我沒再看她，轉身就走。

坐進回程的出租車，我立刻撥通了閨蜜林薇的電話，她是圈內最好的離婚律師。

電話一通，她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喲，蘇大設計師，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想起我了？”

“幫我個忙。”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聲音冷靜得不像話。

“查個人，星辰設計的實習生，孟恬。還有，把陳彥近半年所有的資金流向、開房記錄，全都給我翻出來，一筆都不能漏。”

林薇那邊靜了兩秒，收起了玩笑的語氣：“......這是要抄家？”

“比那嚴重。”

掛了電話，車內一片死寂。

沒過多久，陳彥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我看著屏幕上“老公”兩個字，覺得無比諷刺，深吸一口氣才接起。

“晚晚，怎麼了？”他一貫溫文爾雅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聽林薇說你找她查東西，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麻煩了？”

瞧，連眼線都安插得這麼快。

我把翻湧的情緒壓下去，用最平常的語氣說：“沒有，就是突然很想你。”

電話那頭，他似乎鬆了口氣，隨即溫柔地笑了。

“傻瓜，我也想你。等我忙完手頭這個項目，就立刻飛回去陪你，我的小月亮。”

“小月亮”三個字，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

我握著手機的力道，驟然收緊。

原來，我不是唯一的月亮。

又或者，我從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