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大老板顧總最近談了個戀愛，那叫一個膩乎，恨不得變成連體嬰。

為了方便見麵，顧總直接把小女友塞進了我們設計部，美其名曰實習。

我正琢磨著怎麼跟這位未來老板娘搞好關係。

她倒先紅了眼圈，翹著蘭花指對準我：

“她就是你在公司金屋藏嬌的那個狐狸精吧？”

“白天裝傻充愣引起你注意，再一不小心把文件撒你一身，你們是不是......”

一個東北人操著一口台灣腔，那場景多詭異你能想象嗎？

我這火噌就上來了，最煩別人質疑我的專業能力，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

“扯啥犢子呢？”

“老娘常春藤博士，談下來的項目夠公司吃三年，我需要玩這種低級把戲？”

1

我們寧總領著一個掐得出水的姑娘進了公司。

那姑娘走路一步三扭，活像根剛插進土裏的柳樹條。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戚甜兒，我的女朋友。”

“以後她就在咱們項目部實習，大家多帶帶她。”

寧總的語氣膩歪得像剛從蜜罐裏撈出來，齁得慌。

全辦公室的人都站起來，臉上掛著標準的職業假笑，準備迎接這位未來的老板娘。

戚甜兒穿著一身粉色連衣裙，捏著嗓子，那夾子音能把人聽得原地抽搐。

“大家好啦，人家是甜兒，以後要多多指教哦。”

她說話的時候，兩根手指頭還做作地比了個心。

我們這群東北同事麵麵相覷，感覺辦公室的空調溫度都降了好幾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姐們兒是哪個山頭的妖精？盤絲洞來的？

她視察領地一樣掃視了一圈，最後，她的蘭花指直直地指向了我。

“遠哲，她就是你公司裏養的那個狐狸精嗎？”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剛喝進去的美式咖啡差點噴出來。

“什麼？”

她完全沒理會我的反應，自顧自地對著寧總分析。

“你看啦，她假裝在那邊認真工作，其實眼角的餘光一直在偷看你。”

“等一下你一過去，她就會假裝不小心把文件弄掉一地，讓你幫她撿。”

“然後她就會柔弱地跌倒在你懷裏，嚶嚶嚶地哭啦，說自己好笨哦。”

“這種套路，人家在電視劇裏看多啦！”

旁邊一個新來的實習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手裏的百威啤酒聯名款保溫杯哐地一聲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綠蘿都抖了三抖。

我這暴脾氣當時就壓不住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和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擱那嘎達cos林黛玉呢？演戲演到公司來了？”

“老娘海外商科碩士畢業，為了談項目，酒桌上能跟客戶對瓶吹，白酒一斤半打底。”

“我用得著跟你似的玩這套雌競把戲？”

“睜大你的卡姿蘭大眼睛看清楚，這幾年公司幾個億的大單子哪個不是我啃下來的？”

“歐洲那個風電項目，我一個人在那邊盯了三個月，天天吃冷三明治，你以為是度假呢？”

“我有那閑工夫在這跟你演甄嬛傳？你配嗎？”

我這一嗓子，中氣十足，把戚甜兒吼得一愣一愣的。

她好像沒想到我看著文靜，一張嘴就是地道東北大碴子味兒，而且嗓門還這麼衝。

辦公室裏瞬間炸了鍋，同事們開始交頭接耳，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她聽見。

“這老板娘是猴子請來的逗兵嗎？腦回路有點清奇啊。”

“什麼年代了還搞宮鬥這套，怕不是個傻子，看小說看魔怔了吧。”

寧總趕緊跑過來打圓場，臉上寫滿了尷尬。

“茗雪你別生氣，甜兒她不懂事，就是開個玩笑，她沒惡意的。”

他又轉頭去哄戚甜兒，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親愛的，你誤會了，易經理是我們公司的王牌，能力非常強的。”

“你不是想學習嗎，以後就讓茗雪帶你，好不好？她經驗最豐富了。”

戚甜兒聽到寧總幫我說話，非但沒有收斂，眼神裏的怨毒反而幾乎要化成實體刀子紮在我身上。

“你看，你果然護著她！”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2

戚甜兒被安排在我手下，美其名曰“學習”，實際上就是個監工。

第一天，我讓她把客戶資料按行業分類整理出來，最基礎的活兒。

她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好像那文件有毒。

“這種打雜的活為什麼要我做啦？”

“人家要做那種能體現價值的重要工作，比如......幫你見客戶？”

我耐著性子，指了指桌上厚厚一摞文件。

“所有重要工作都是從這些基礎開始的，你先把這些弄明白再說。”

她翻了個白眼，嘴裏嘀咕著：“小氣鬼。”

然後她直接要求插手我正在跟進的城南綜合體項目。

那可是個上億的大單子，我跟了快半年了。

“你連最基本的分析都不會做，怎麼參與決策？”

“哎呀，你教人家不就好了嘛，你好小氣哦，一點都不懂得分享。”

我懶得理她，讓她自己一邊待著去，別耽誤我幹活。

結果我給客戶打電話溝通細節的時候，她竟然在旁邊偷聽。

我前腳剛掛電話，她後腳就用自己的手機給客戶撥了過去。

“喂，張總你好啦，我是寧總的女朋友，我叫甜兒。”

“剛剛易經理有些信息沒有補充完整，我來跟您說一下啦。”

“我們覺得那個項目的建築外觀啦，可以設計成粉色的城堡造型，會比較夢幻哦。”

“還有還有，中庭花園可以放一個旋轉木馬，女孩子和小朋友肯定都超愛的！”

客戶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足足十秒。

最後直接把電話打到我這裏，語氣非常不悅，幾乎是咆哮。

“易經理，你們公司的專業性就是這樣的嗎？”

“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來給我提這種幼稚園級別的建議？”

“你們是不是不想合作了？！”

我趕緊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又緊急補充了一版技術細節方案發過去，才把客戶安撫下來。

戚甜兒看我掛了電話，還在那理直氣壯地嚷嚷。

“那個客戶好沒眼光哦，人家明明是為了項目好，一點童趣都不懂。”

“你肯定就是故意不教我真本事，怕我學會了搶你風頭，你好有心機哦。”

整個項目組的同事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

我拿著報表去找寧總彙報工作，順便提了一嘴這事兒，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

“寧總，麻煩你管好你的女朋友，這裏是公司，不是她的遊樂場。”

寧總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

“茗雪，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沒什麼壞心思，你多包容一下。”

“這個項目你多費心，回頭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戚小孩子甜兒，覺得我這是去告黑狀了。

她直接堵在我的工位前，雙手叉腰。

“易茗雪，你這個心機女，又在遠哲麵前說我壞話！”

“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年輕漂亮！”

3

公司為了招待一個台灣來的大客戶，特意在五星級酒店設宴。

戚甜兒一聽有台灣人，興奮得兩眼放光，非要跟著去。

“遠哲，這次你一定要帶我去的啦。”

“我在台灣有很多朋友，跟他們肯定很有共同話題，我能幫你搞定客戶！”

寧總架不住她撒嬌，隻好答應了。

飯局上，她果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她端著紅酒杯，用比平時更嗲三個度的台灣腔，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哎呀，我跟你們講哦，我們台灣的夜市超讚的啦。”

“那個大腸包小腸，還有蚵仔煎，吼吼吃哦！”

“我還經常去西門町逛街，那裏的衣服都好潮的啦。”

對麵的客戶，陳總，一個五十多歲的地道台灣男人，一直禮貌地微笑著，看不出情緒。

等戚甜兒吹噓完一通，陳總緩緩開口，用的是帶著濃厚閩南腔的國語。

“戚小姐，聽你口音，不像台北人哦，倒有點像我們南部鄉下的講法，有點土土的。”

戚甜兒的臉瞬間僵住了，笑容凝固在嘴角。

陳總又用非常地道的台語問了她一句。

“你係堆郎？” （你是哪裏人？）

這下戚甜兒徹底傻眼了，她那點從偶像劇裏學來的皮毛，根本不夠看，一個字都聽不懂。

她隻能尷尬地咧著嘴，拚命點頭，試圖蒙混過關。

“啊......是啦是啦，對對對。”

空氣瞬間凝固了，尷尬得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我實在憋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間，在走廊裏笑得扶著牆直不起腰。

最後還是寧總出來解圍。

“陳總，甜兒她小時候在台灣住過幾年，後來就回大陸了，很多話都忘了。”

陳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笑著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講話腔調怪怪的。”

他沒再追問，但那眼神裏的意思，在座的誰都看得懂。

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如坐針氈。

回去的路上，戚甜兒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易茗雪，是不是你在背後跟客戶說了什麼？”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故意聯合外人害我出糗！”

我看著窗外飛馳的夜景，懶得回她一個字。

跟傻子吵架，隻會拉低我的智商，浪費我的口水。

4

年底評優，我毫無懸念地拿下了年度優秀員工。

獎金十萬，外加一個去瑞士總部交流學習的名額。

表彰大會上，掌聲雷動，我正準備上台領獎，戚甜兒突然站了起來。

“我反對！”

全場瞬間安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這個評選肯定有黑幕！不公平！”

她指著我，聲音尖銳得像要劃破玻璃。

“憑什麼她能拿獎？不就是因為她跟某些高層關係不一般嗎？”

“每天穿得那麼風騷，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這話一出，連寧總的臉都黑了。

人事主管的臉更是綠得像剛從菜地裏拔出來的。

他當場打開投影，把我的業績報表、考勤記錄、客戶評價全都打了出來。

“戚小姐，請你看清楚。”

“易經理今年一共跟進了七個A級項目，成功率百分之百。”

“為公司創造的直接利潤，是這個數。”

“全年滿勤，加班時長超過三百個小時，全公司第一。”

“客戶滿意度調查，全年滿分，甚至有三位客戶指定後續合作必須由易經理負責。”

“請問，你覺得這樣的業績，配不上一個優秀員工嗎？”

數據是不會說謊的，一條條，一樁樁，清清楚楚。

戚甜兒看著屏幕上那一長串的零，和那些密密麻麻的好評，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開了染坊。

她被打臉打得啪啪響，當場眼圈就紅了，哭著跑去找寧總。

“遠哲，他們都欺負我......他們都合起夥來欺負我......”

“我也要拿獎，我也要去海外培訓啦，你不給我就是不愛我了！”

寧總被她纏得頭都大了，最後沒辦法，隻好答應給她報個三天的“企業管理精英速成班”。

地點就在隔壁市的度假村，說白了就是個花錢就能上的野雞班。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在敷衍她。

可戚甜兒卻當了真，以為自己贏了一局。

她擦幹眼淚，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明晃晃地寫著：我跟你沒完。

我知道，這事兒，才剛剛開始。

當晚，我在公司茶水間倒水，她跟了進來，堵住門。

“易茗雪，你別得意。”

“優秀員工算什麼？遠哲的心是我的，最後當寧太太的人也隻會是我。”

“你一個老女人，拿再多獎有什麼用？還不是沒人要。”

我笑了。

“是嗎？那你可得抓緊了。畢竟，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今天愛甜兒，明天就能愛鹹兒。”

5

年會結束後，我負責的項目要向總部做最終彙報。

PPT是我和團隊熬了好幾個通宵趕出來的，裏麵有大量關鍵數據和分析模型，關係到公司下一年的戰略布局。

開會前，我被寧總叫去他辦公室，緊急討論一個技術細節。

前後不過十分鐘。

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電腦黑屏了，主機發出一陣輕微的焦糊味。

我心裏一沉，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戚甜兒坐在不遠處，裝模作樣地塗著指甲油，嘴角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得意。

IT部的同事檢查後告訴我，主機被人潑了可樂，主板燒了，硬盤也廢了。

數據徹底無法恢複。

離彙報開始隻剩三個小時。

整個項目組的人都慌了。

戚甜兒還在那裝好人，假惺惺地跑過來。

“哎呀，茗雪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啦，電腦怎麼會壞掉呢？”

“這可怎麼辦呀，會不會影響到公司的重要決策呀？”

我看著她那張虛偽的臉，直接走到她麵前，把手機拍在她桌上。

屏幕上，是我剛剛調出來的走廊監控錄像。

畫麵清晰地顯示，在我離開辦公室後，她端著一杯可樂，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我的工位旁。

“戚甜兒，監控探頭是新換的高清夜視版，能把你臉上的褶子都拍下來，你要不要放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