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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兒子周歲宴那日,本該遠在邊關征戰的夫君沈斫年,突然回來了。

滿堂賓客正欲道賀,

卻見他小心翼翼護著一位懷抱嬰孩的陌生女子走了進來,

未曾看我和懷中的孩兒一眼,徑直走到公婆麵前跪下:

“父親、母親,這是綰兒。這些年在邊關生死難料,全靠她舍命相伴、悉心照料。”

“如今她更為我生下兒子,於情於義,我絕不能委屈她。懇請二老準許兒子給她正妻之位。”

隨後,終於側頭瞥向我:

“至於謝氏......安守府邸數年,錦衣玉食,安享富貴,給她個貴妾的名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兒子在我懷中嚇得大哭。

我緊緊握著他冰涼的小手,心口如同被生生捅穿。

這些年,我替他侍奉年邁多病的公婆,生兒育女,操持家中大小事務,

甚至一次次用自己的嫁妝填補家用、運送軍資、調度糧草......

苦苦支撐著將軍府的門麵與邊關周轉。

到頭來,竟隻換來他一句安享富貴。

好啊,既然如此——

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的周轉操持,

他這將軍府的風光,還能維持到幾時。

1.

沈斫年這話一出,坐在上位的公婆頓時臉色大變。

公公猛地咳嗽起來,竟咳出血絲。

婆婆慌忙為他順氣,朝著沈斫年,顫聲斥道:

“逆子!你胡說些什麼?!”

“謝氏這些年為這個家付出多少,我們都看在眼裏!”

“她侍奉我們、打理家業、生兒育女,甚至自掏嫁妝支撐門戶,何錯之有?豈能無故貶妻為妾!”

她緩了口氣,目光轉向一旁的女子,語氣轉冷:

“至於這位葉姑娘,未婚先孕、私定終身,如此不清不白,莫說正妻,便是做妾都已是抬舉了!”

“綰兒不是不清不白!”

沈斫年立刻將葉綰兒護在懷裏,揚聲道:

“我們在邊關早已成親,軍中上下皆可為證!”

“更何況,這些年來,陪我在邊關出生入死的是她,陪我吃苦受罪的也是她!這正妻之位給她,才是理所應當!”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繼續說道:

“至於謝氏?說什麼打理家業、支撐門庭,不過是倚仗我在外征戰搏命換來的軍功,在京中坐享其成罷了!有什麼資格占著我的正妻之位?”

“許她一個妾室之名,已是我顧念舊情了!”

聽到這話,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在他眼中,隻有陪在邊關的葉綰兒才算付出,

而我這些年侍奉公婆、打理家業、甚至用嫁妝填補軍中缺漏,都不值一提。

好!

那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的周轉操持,

他這將軍府的風光,還能維持到幾時。

“爹......爹......”

可正當我要與他徹底了斷時,

懷中的孩兒突然受驚大哭,掙紮著朝沈斫年伸出小手,咿呀著要抱。

我心下一軟,

自他離去,我與公婆唯恐孩子不識父親,日日對著畫像教他認人,

所以孩子這麼小,就對沈斫年有著很濃重的依戀。

然而下一刻,

沈斫年竟眉頭緊鎖,極其不耐地一巴掌揮開孩子的小手!

“啊!”

孩子白嫩的肌膚上瞬間泛起紅痕,痛得放聲大哭。

他卻隻是滿臉厭煩地厲聲嗬斥:

“滾開!小孽障,見了人就撲,半點教養都沒有!”

“哭什麼哭?再嚎便叫人把你扔出去!”

語罷甚至嫌惡地瞥了我和孩子一眼。

看著懷中哭得抽搐的孩子,我心中最後的一點溫熱徹底冷卻。

我抬起頭,迎上他憤怒的目光,聲音平靜卻冰冷:

“好!既然你覺得我占了她的位置,她又於你有恩......”

“那,何必談什麼貶妻為妾。”

“沈斫年,我們和離便是。”

2.

沈斫年聞言一怔,顯然未曾料到我會這般決絕。

他眼中又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你......”

似是覺得我這般作為,傷了他的顏麵。

葉綰兒垂眸,眼珠一轉,立刻柔聲插話:

“姐姐千萬三思呀!京城裏人多口雜,您若真帶著孩子和離,孤兒寡母的,往後可怎麼生活?”

“更何況,孩子若沒了父親,將來又該如何自處?姐姐莫要因一時意氣,毀了自己與孩子的將來......”

她蹙著眉頭,一副真心實意為我的模樣。

可字字句句卻都在暗示我不過是在故作姿態、以退為進,不過是想引得沈斫年的注意。

而沈斫年似乎被她這番話點醒,眼底那點猶豫頓時化作譏誚。

他冷嗤一聲,語氣輕蔑: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可惜,這般手段對我毫無用處。你既然想和離,我自然成全。”

他命人取來紙筆,當場揮就一紙和離書,直接擲到我麵前。

又嗤笑道:

“別忘了,你在京中這些年能安享富貴,旁人敬你三分,看的都是我將軍府的臉麵!離了我,你什麼都不是。”

“若你現在知錯,跪下給綰兒賠個禮,我或許還能發發善心,許你一個妾室之位容身!”

我心中冷笑,葉綰兒那點算計,我豈會看不穿?

可即便我此刻委曲求全、勉強留下,

孩子在這等虛偽勢利、偏見橫生的家中長大,日日看著他父親如何輕賤他的母親,

難道就不是傷害嗎?

或許,沒有這樣的父親......反而更好。

我麵無表情地接過他甩來的和離書,淡聲道:

“不必,祝二位百年好合。”

“糊塗!逆子!”

婆母猛地撲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對著沈斫年厲聲痛罵。

她轉而緊緊握著我的手,聲音急切:

“好孩子,這隻是氣話,當不得真!”

“母親隻認你這一個兒媳,絕不容旁人欺到你頭上!一個醫女罷了,我們有千萬種法子治她。”

這話就差明說,她堅決的站在我這一邊。

若我願意,拿捏一個葉綰兒易如反掌。

但,我不想再糾纏了。

最初與沈斫年的結合,本就是家族利益之交。

如今他能為一個葉綰兒,全然不顧我們背後盤根錯節的利益牽扯和多年付出,甚至漠視親生骨肉,

便說明,他已經失去了該有的分寸與格局。

繼續下去,隻會有數不清的麻煩。

我自幼受教,深知及時止損方為上策,

於是,我抽出手,對婆母行了一禮,語氣感激卻疏離:

“謝沈夫人這些年垂愛照拂。但我意已決,夫妻緣盡於此。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頓了頓,我看向沈斫年,語氣平靜無波:

“既已和離,我的嫁妝,便請府上如數歸還。”

沈斫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倨傲道:

“我堂堂將軍府,豈會貪墨你那點嫁妝?”

“如此甚好。稍後我會遣人送上嫁妝單子,一一清點取回。”

我微微頷首,轉身便朝外走去。

回到家中,父母聽聞我的遭遇,皆是震怒不已。

父親當即要上書彈劾,母親也要帶著人去將軍府討個說法。

我卻攔下了他們,輕輕哄著懷中的孩子,淡淡道:

“父親、母親,不必為我費心,這事我自有打算。”

3.

不到一日,我和離的消息便傳得滿城風雨。

沈斫年更是迫不及待地帶著葉綰兒四處赴宴,向人介紹時儼然以“夫人”相稱,招搖過市,鬧得沸沸揚揚。

這便導致,我去鋪子巡查之時,往來行人瞧我的目光極為複雜,或同情,或探究,或鄙夷。

我搖了搖頭,隻當瞧不見,專心的整理嫁妝單子。

待我整理好,想要送出去之時,

夥計匆匆來報,說是沈將軍攜著那位新夫人來了。

我皺了皺眉,起身步入前堂,

正見葉綰兒拿著一枚成色極好的東珠把玩。

見我出來,她眼波一轉,語氣帶著幾分刻意嬌柔的挑釁:

“哎呀,這不是姐姐嗎?離開將軍府,竟要親自來打理這鋪子維持生計了?真是......辛苦呢。”

沈斫年立在她身側,麵色冷峻地看向我,語氣中盡是嫌惡:

“丟人現眼。”

他隨即以命令般的口吻說道:

“把這鋪子關了,回去好生侍奉母親和父親。前些日子你那般胡鬧,將他們氣得不輕。若你現在肯回去,以往之事我可不再追究,還可以許你一個妾室之位。”

聽到這話,我幾乎笑出聲。

我鬧?

分明是他不顧體麵,在兒子的周歲宴上鬧事,如今卻倒打一耙,反成了我的不是?

不過,聽他這般說辭......

府中怕是早已亂成一團了吧?

他束手無策,焦頭爛額,才終於想起還有我這個人可用。

真是可笑!

事到如今,他竟還沒看明白——

現在,該是他來求我。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依舊端著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仿佛賜我一個妾位,就是莫大的恩典,我就該感恩戴德、繼續回那牢籠裏任勞任怨。

不過,我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

既然他仍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

那就讓他一直這樣覺得吧。

我隻需靜靜等著看他自食惡果的時候。

於是,我並未回話隻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平靜道:

“葉姑娘手中這枚南海東珠,乃鋪中珍品,采自深海,珠光瑩潤,百年難遇......”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話未說完,便被沈斫年厲聲打斷。

我轉眸望向他,語氣平靜:

“我開店是為做生意。若買東西,自當歡迎;若不買,還請離開。”

隨後,我看向葉綰兒,問道:

“這枚珠子,你要買麼?”

4.

我不過是平常一問,卻不知怎的,竟刺痛了她那脆弱的自尊。

她眼圈一紅,淚光盈盈望向沈斫年,聲音哽咽:

“斫年,是我不該......我不該看這些的。我這樣的身份,原不配碰姐姐店裏的珍寶......”

“胡說!”

沈斫年立刻將她護在身後,對我怒目而視:“不過是一顆珠子,你真當我買不起?”

我淡淡迎上他的目光:

“南海東珠,價值一萬兩白銀。沈將軍,是否需要我派人去府上取錢?”

他聞言臉色頓變。

“什麼珠子能值這個價?分明是你有意刁難!”

我抬眸看著他,目光平靜。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白交加,很是難看。

最後,他將東珠從葉綰兒手中取出,放回櫃上,轉身欲走。

“且慢。”

我出聲阻攔。

他腳步一停,以為我回心轉意,下巴微抬,麵露傲色:

“現在認錯,為時已晚。若想回府為妾,至少先要......”

“沈將軍誤會了。”

我取出早已備好的嫁妝單子,遞向他:

“您既來了,就順道帶回去,也省得我再遣人跑一趟。”

“所以我的嫁妝,您看,我什麼時候派人去取合適?”

他一把奪過單子,看清楚內容後,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但還是強撐著道:

“少不了你的!明日我便要進宮述職,待陛下賞賜下來,自然一分不少地還你!”

他是想著用賞銀填我的嫁妝?

我忽然想起,他軍中那些精良的甲胄器械、額外犒賞,乃至上下打點的各項開支,哪一樣背後沒有虧空?

往日皆是由我暗中填補周全,才將賬麵做得風平浪靜。

如今我既不再替他遮掩,明日述職,兵部一旦仔細核驗——

那些紕漏,恐怕就再也藏不住了。

到時候,別說是賞銀,不掉腦袋都是好事。

心中了然,我隻微微一笑:

“那就恭祝將軍明日一切順利了。”

沈斫年冷哼一聲,再也無話,一把拉住葉綰兒,大步離去。

......

翌日,宮門之外,文武百官肅立。

沈斫年身著戎裝,手持早已備好的功績奏疏,胸有成竹地出列,向禦座上的皇帝躬身行禮。

他聲音洪亮,開始朗聲陳述這些年在邊關的赫赫戰功,如何擊退敵軍、穩固疆土,字句鏗鏘,意氣風發。

“......此皆仰賴陛下天威,臣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他最後總結道,並將那本精心準備的奏疏高舉過頂,

由內侍接過,呈送禦前。

殿內一時隻有他餘音回蕩。

皇帝微微頷首,似要開口嘉許。

就在此時,兵部尚書卻手持玉笏,穩步出列,聲音沉靜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陛下,臣有本奏。”

他轉向沈斫年,目光銳利:

“沈將軍方才所言之功,確令人振奮。但,臣核查兵部存檔,發現邊境申報耗用的軍資數目,與實際繳回數量嚴重不符。”

“敢問將軍,那批軍資究竟去向何處?是虛報耗費,還是......另有去處?”

此言一出,滿朝寂靜。

誰都明白,軍資數目作假,往輕了說,是貪墨;

往重了說,便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沈斫年顯然也想到了後果,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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