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拋妻棄女後,媽媽怕我哪天也離開。
於是用狗鏈子把我拴在家裏。
可後來,她想通了,在孤兒院領養了妹妹。
「你跟你爸一個劣性,總有一天會跑的,不像安安無依無靠隻有我。」
為了向媽媽證明我的忠誠。
我隨叫隨到,討好十足。
可她還是不愛我。
直到那天出門給她買生日禮物,我被歹徒堵巷口砍死。
兩天沒回家,媽媽不慌不忙地抱著妹妹。
「看吧,我就說她隨她爸,天生狼心狗肺肯定會跑的。」
後來,爸爸帶著一等功勳章回家,說明離開真相。
兩人重歸於好,一起去給我買公主裙。
可是媽媽,
我已經在肮臟的下水道被泡成巨人觀。
穿不下了。
1
砍刀落下時,很痛。
痛到我痛哭流涕,大小便失禁。
還好沒多久,我就陷入昏迷。
醒來時,已經成了一個靈魂。
大雨將血跡衝刷的幹幹淨淨,唯獨地上還有個精致的別針。
那是我用所有零花錢給媽媽買的生日禮物。
我想撿起來,可手指隻能無力的從中間穿過去。
下一秒別針被衝到下水道。
可惜了,媽媽再也收不到我的禮物了。
這一切的悲劇還要追溯到半年前。
那天我纏著爸爸去遊樂園,可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在這之前,我一直有個幸福的家庭。
是所有人的心頭寵。
可爸爸消失後,媽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哭了三天三夜。
我知道她難過,很懂事的沒去打擾她。
就算肚子餓疼了。
也隻是咕嚕咕嚕地給自己灌冷水。
第四天,媽媽終於出來了。
我滿心歡喜跑過去想抱抱她,她卻拿狗鏈子將我栓在床邊。
她溫柔地摸著我腦袋。
「念念別怪媽媽,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了,絕對不能。」
「隻有這樣,你才不會像你爸一樣說沒就沒了。」
狗鏈子很短,我的活動範圍隻有一米多。
稍微走過了,皮質項圈就會把我脖子磨破。
很疼很疼。
可我要上廁所。
憋不住了就會拉褲子裏。
惡臭味常常持續幾小時,媽媽才會發現。
她皺著眉頭:「我發現你真的很會麻煩別人。」
而我隻能羞紅著臉同她道歉。
好在白天時,我能正常去上學。
可身上的臭味總是散不掉。
幼兒園的同學們會捏著鼻子躲的遠遠的。
或者在我身邊拍著巴掌轉圈圈。
嘲笑我是臭公主。
嘲笑我不知羞。
我沒辦法反抗,隻能站在原地哭。
也許是心理陰影。
我拉褲子的次數越來越多。
媽媽眼裏也開始浮現出厭惡。
她會突然暴怒,指著我鼻子。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呢?你這眼睛像極了你爸,骨子裏肯定和他一樣劣性!」
終於有天,她帶了個女孩回家。
「念念,這是你的妹妹,安安。」
她的神情是許久未見的明亮,看向安安時,溫柔的像一汪水。
說著,她目光落在我的項圈上。
「我想通了,鎖著你也沒用,你和你爸流著一樣的血,總有一天你也會丟下我,再也不回來。」
她用鑰匙將項圈打開。
重量消失瞬間,我竟有種被拋棄的恐慌感。
「但安安不一樣,她無依無靠隻有我了,她會永遠陪著我,做我的乖女兒。」
我怯生生拉著媽媽衣擺:「媽媽我不會離開。」
可她抱著安安,頭也不回去給她熱牛奶。
我僵在原地。
項圈解開了。
可我心裏,有什麼東西,被更絕望地鎖死了。
2
從那天起,我成了個透明的影子。
媽媽把所有虧欠的母愛,都加倍傾注在安安身上。
給她買衣服,給她做好吃的,給她講睡前故事。
那些曾經屬於我的,都悉數給了另一個人。
而我,被那句「你和你爸一樣」的判詞,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
成了家裏多餘的存在。
我開始瘋狂證明自己。
搶著做所有家務。
踩在小板凳上,將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
對著媽媽一遍遍表示忠心:「媽媽,我不會離開的,我最愛你了。」
媽媽通常隻是敷衍的「嗯」一聲。
可目光總是越過我,牢牢鎖在安安身上。
有時心情不好,會冷笑道:「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裏怎麼想?」
直到這天,我扛不住,累的發起高燒。
小臉燒的通紅,止不住咳嗽。
媽媽終於關心我了,摸了摸我額頭,將我帶去醫院。
那一刻我覺得。
如果有媽媽陪著,一輩子都生病也值得。
我告訴自己,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
所以護士姐姐給我輸液時,我很聽話,一點沒喊疼。
可媽媽眉頭還是緊緊皺著的。
「你看看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我答應安安去商場買限量版星黛露時生病。」
我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對不起。」
媽媽忽然猛地站起來,轉動輸液管上調節器。
可護士姐姐說過,滴速是根據病情和體重調節的,不能隨便加快。
會有危險。
媽媽明明也聽到了這句話。
難道妹妹的玩具比我的命還重要嗎?
藥水不停腐蝕著我的血管。
「媽媽,我疼。」我心裏害怕,忍不住哭出聲。
媽媽看向我,眼裏全是嫌棄。
「這點苦就受不了了,安安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受了多少罪,你這點算什麼?」
可明明我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
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了。
這時,我想起了爸爸。
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家原本那麼幸福。
可爸爸那張慈愛的臉出現在我腦海中時,我又舍不得去恨他。
最後隻能怪自己做的不夠好,惹媽媽生氣了。
所以在媽媽提出讓我自己待醫院,她去給安安買星黛露時。
我乖乖點了頭。
媽媽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聽話,畢竟我以前是個小魔王,不由愣了幾秒:「乖,我買兩個,你們姐妹倆一人一個。」
醫院很冷,大廳裏隻剩我一個人。
風一吹,陰森森的。
我將頭埋在膝蓋裏,緊緊蜷縮成一團。
但心裏隻要想著,媽媽會給我買玩偶。
我就不怕!
不知過了多久,輸液瓶終於空了。
護士姐姐來拔針時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媽媽呢?怎麼能把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留醫院!」
「媽媽有事先走了。」我小聲說。
「什麼事能比孩子重要!」
好在當時登記了電話號碼。
護士姐姐打過去讓她來領人。
隻是一直沒撥通。
護士姐姐隻好加她微信。
可她在看到媽媽頭像的那一刻,忽然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望著我。
我這才發現,媽媽頭像變了。
原來是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現在成了她和安安的照片。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笑得很甜很甜。
護士姐姐一定是以為我是媽媽不要的孩子。
才不是!
不然媽媽為什麼會給我和安安一人買一個玩偶。
媽媽明明是愛我的。
3
最終媽媽還是來接我了。
我忘了發燒的難受,忘了在輸液瓶的害怕。
期待地回到家裏。
可星黛露,隻有一個。
正被安安抱在懷裏。
「媽媽,我的呢?」我小心翼翼地看向媽媽。
「哦,我給忘了。」
媽媽輕描淡寫地回複,像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我站在原地,隻覺得鼻子一酸,眼前世界瞬間就模糊起來。
一種混合著委屈,嫉妒,和深深失落感的情緒瞬間將我吞沒。
我緊緊咬住下嘴唇:「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就是一個玩偶嗎?至於這麼斤斤計較?」
「從小到大給你買了這麼多,安安在孤兒院長大,我給她買一個怎麼了?」
指責劈裏啪啦地朝我砸來。
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
我張了張嘴,可心裏空落落的,一時間竟不想再爭辯了。
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轉身回到房裏。
安靜地關上門。
晚些時候,媽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做錯了。
敲門讓我去吃飯。
我用枕頭捂住耳朵,裝作沒聽見。
她喊了兩聲便厭了:「隨你。」
沒幾分鐘,屋外傳來她和安安飯桌上談笑聲。
果然,她們才是一家人。
而我,是多餘的。
那之後,我不再刻意討好兩人。
媽媽嘲諷我:「跟你爸一樣涼薄,終於裝不下去了。」
我呆呆點頭。
也許是吧。
這天,媽媽出門買菜,囑咐我看好安安。
可她剛走沒幾分鐘,安安就悄悄溜進了媽媽臥室。
她在櫃子裏翻翻找找。
把媽媽的珠寶化妝品全部拿出來玩。
弄得桌上一塌糊塗。
我正想去製止。
可下一秒,媽媽最珍視的相框,被她不小心摔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
照片上,是年輕的姥姥姥爺,抱著還是嬰兒的媽媽。
姥姥姥爺很早離世,這是他們唯一的合照。
媽媽平日裏都不讓人碰的。
安安被嚇了一跳。
可她看到我也在房間,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是你!是你推我!我才不小心弄掉的!」
撒謊!
明明我都沒碰到她!
這時,媽媽回來了。
安安立刻撲進她懷裏,哭得更加委屈:「媽媽!姐姐推我!還把相框打碎了!」
話音落下,媽媽看著滿屋狼藉,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不等我解釋,抬手就是一巴掌。
力道之大,讓我不禁眼前一黑。
「林念念!你這個壞胚子!跟你爸一樣!根子上就是壞的!」
「不是我,媽媽,真不是我,妹妹在撒謊!」
我捂著臉,眼淚洶湧而出。
「安安這麼乖,她會撒謊?」
「你呢?骨子裏就流著撒謊精的血!當初你爸也是這樣騙我,說永遠不分開,可轉眼就拋妻棄女!」
媽媽不聽任何解釋,指著地上的碎片。
「跪下去!把碎片給我撿起來!一片都不許少!」
「要是劃傷了安安,我扒了你的皮!」
我隻覺得渾身冰冷。
而媽媽懷裏的安安,偷偷抬眼,對我露出絲得意的笑容。
也是。
我怎麼能和她比。
媽媽至始至終都沒相信過我。
我說什麼都沒用。
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聽媽媽的話,慢慢跪下。
玻璃碎片刺進膝蓋,很痛。
但遠遠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無聲地死去了。
我對媽媽最後的渴望,徹底被碾成了齏粉。
4
收拾完一切後,我的膝蓋已經一片猩紅。
媽媽看到了,眼裏流露出一股驚訝。
似乎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過來,我給你上藥。」
我搖了搖頭,不敢上前。
見到媽媽對我上心,安安又不樂意了。
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姐姐身上流了好多血,安安害怕。」
媽媽立馬變了神色,讓我過去給她道歉。
「你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嚇著安安了。」
「嗯,妹妹對不起,是姐姐不好。」我乖巧地鞠了一躬。
傷口突突跳著,我已經不在乎這件事是否荒謬了。
安安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順從,指著我脖子上的平安扣。
「我要這個當賠罪禮!」
果然人在寵愛下才能變得有小性子。
如今的安安霸道又蠻橫,絲毫沒有剛來時的小心翼翼。
可這個平安扣是爸爸送我的。
當初在遊樂園,是他親手給我戴上的。
他摸著我的頭說:「念念,平平安安,等爸爸回來。」
安安見我猶豫,直接將平安扣扯過去。
紅線扯斷的一瞬間,她沒拿穩,平安扣直接摔成兩半。
媽媽誇安安力氣真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笑得開懷。
唯獨我,僵在原地,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脖頸處空蕩蕩的,冷風順著衣領灌進去,一片冰涼。
我知道。
爸爸唯一的念想也沒了。
5
被砍死那天,我是去給媽媽買生日禮物的。
其實原本我是不打算送的。
可小豬存錢罐裏的錢,都是媽媽給的。
我不想欠她什麼。
隻能這樣把錢還回去。
我挑了她最喜歡的紫色別針。
可惜,最後被衝到了臟兮兮的下水溝裏。
惋惜之際,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拉到媽媽身邊。
她和妹妹正在慶祝生日。
有人問起我來,她翻了個白眼。
「這白眼狼存錢罐都空了,肯定是拿錢跑了,不用管她。」
「骨子裏隨她爸,對她再好也捂不熱那顆心,所以我從沒對她抱過希望。」
可是媽媽,我沒跑。
我也從沒想過要跑,你為什麼就是不信呢?
安安離開視線一秒鐘,你都擔心的不行。
可我已經一夜沒回家了。
你怎麼能絲毫不在意呢?
我也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
你有沒有想過,我會遇到危險,會被砍得血肉模糊,接著像垃圾一樣被扔進河裏。
屍體發脹發臭,被泡的麵目全非。
「還好我有安安,安安不會離開媽媽的,對不對?」
說到安安時,媽媽語氣變得無比慶幸與溫柔。
安安用力點頭,奶聲奶氣地保證:「安安永遠陪著媽媽!」
看著兩人親昵你舉動。
明明說好了再也不哭的我,眼睛又不爭氣的模糊起來。
我厭惡的將淚水擦掉。
「叮咚!叮咚!」
這時,忽然門鈴響起。
媽媽皺起眉頭,想不通是誰來了。
等她開門看清那張臉後,渾身猛地僵住。
那個她咒罵了千萬遍的丈夫回來了。
不是跟野女人跑了,不是去逍遙快活了。
他穿著軍裝,胸前一枚金色勳章亮堂堂的。
「阿錦,臥底任務結束,我回來了。」
「念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