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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淩晨三點,孫子發燒到39度。

我抱著孩子往社區醫院跑,路上給兒子打電話,響了十多聲才被接起,傳來的卻是他迷迷糊糊的抱怨:

“媽,您就不能讓我們睡個整覺?樂樂就是小感冒,明天再去醫院不行嗎?再說您不是在嗎?非得打電話折騰我們幹嘛?”

沒等我多說,電話就被兒媳搶了過去,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媽,我跟您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節奏,您別總把心思放孩子身上。你就不能跟我媽學學,您看她現在,天天跳廣場舞、去旅遊,多自在。”

說完,兒媳就啪一聲掛了電話。

懷裏孫子滾燙的體溫,讓我的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自從孫子出生,我就搬來兒子家,洗衣做飯、帶娃哄睡,每天忙到深夜。

兒子兒媳不僅連半句辛苦都沒說過,反倒總拿親家母的瀟灑當例子,嫌我管得太多。

那天晚上,我抱著孫子在醫院坐了一夜。

直到天亮後,兒子兒媳才慢悠悠地趕來,進門後卻先推脫醫藥費的事。

那一刻,我突然就累了。

第二天,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留下一張紙條,回了老房子。

這一次,我也要學學親家母,為自己活一次。

1

我抱著樂樂跑過小區最後一段路時,懷裏孩子的溫度越發燙手。

樂樂的小嘴唇幹得起皮,還在斷斷續續哼哼:

“奶奶,我難受......”

好不容易把孫子送到社區醫院,護士忙著給樂樂量體溫、配藥......

我攥著手機站在一旁,給兒子打電話,卻怎麼都沒人接。

直到打到第十八個電話時,終於通了,那頭傳來建斌不耐煩的哈欠聲:

“媽,您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到底怎麼了?”

“樂樂燒到39度5,我帶他來醫院了,你們能不能過來一趟?”

樂樂在我懷裏打著吊針,興許是太難受了,翻來覆去一直沒消停下來。

沒等建斌說話,電話就被兒媳曉婷搶了過去,語氣裏滿是嫌惡:

“媽,孩子發燒物理降溫不就行了?大半夜折騰去醫院,你不嫌累我們還嫌麻煩呢!我媽昨天還跟我說,退休了就該享清福,你看她,這禮拜又去海南玩了,哪像你,天天圍著孩子轉,搞得我們都不自在!”

“可這燒太高了,我怕......”

我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匆匆掛斷,聽筒裏隻剩下“嘀嘀”的忙音。

我愣在原地,看著急診室裏來往的人,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樂樂紮針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我抱著他哄了好久,直到他累得睡過去,才敢騰出一隻手擦眼淚。

這三年來,我住在兒子家,每天早上五點半起來做早飯,七點送樂樂去幼兒園,回來打掃衛生、洗一家人的衣服。

晚上接樂樂回家,要陪他玩、給她講故事,還要給加班的兒子兒媳留飯。

可他們呢?

不僅不覺得我辛苦,反而覺得我管的太多。

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連我都不管。

兒子亂扔的臭襪子誰來收,兒媳婦亂扔衛生巾堵了的馬桶誰來通?

前幾天親家母來家裏,手裏拎著個禮盒,就說是“海南特產”。

結果拆開一看,裏麵就幾包過期的椰子糖。

她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跟曉婷說:

“閨女,你可別學你婆婆,一輩子累死累活也落不著好。你看我,老了就該自己瀟灑,兒子兒媳要是敢讓我帶娃,我直接跟他們翻臉!”

說著,還瞥了我一眼,眼神裏滿是輕蔑。

聽了這話,我當場就要翻臉。

兒子卻一把拉住我勸道:

“媽,曉婷媽媽就是性子直,你別往心裏去,再說了,她說的不是也對嘛,你平時管的本來就是太多了,一點個人空間都不給我們留......”

一想到我親手養大的兒子就這麼看我,我就心如刀絞。

看來也許這次,我是真的該放手了。

天亮的時候,樂樂的燒終於退了些。

我剛想出去買早餐,就看到建斌和曉婷慢悠悠地走進來,兩人收拾的幹幹淨淨,曉婷臉上甚至還化了淡妝。

“媽,醫藥費您付了嗎?”

建斌先開口,目光掃過輸液瓶,卻沒看樂樂一眼。

曉婷則掏出手機刷著朋友圈,一邊刷一邊說:

“媽,我早就說了,孩子發燒自己在家物理降溫喂點退燒藥就行,你非得送醫院,這醫藥費我們可不出。”

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嗓子發緊。

“付了。”

我低下頭,不想再跟他們爭辯。

“樂樂沒事了,你們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建斌點點頭,拉著曉婷就往外走:

“那行,媽,我們還有個會,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您記得給樂樂煮點粥。”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

我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樂樂,他閉著眼睛,小眉頭還皺著,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心裏暗暗想:

再等等吧,等樂樂好利索了,我再做打算。

2

樂樂出院後,我依舊每天五點半起床做早飯,送樂樂去幼兒園,回來打掃衛生、洗衣服。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兒子兒媳每天下班回來就往沙發上一躺,要麼玩手機要麼看電視,我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

有天晚上,我正在廚房洗碗,聽到客廳裏曉婷跟建斌說話:

“你媽最近怎麼回事?洗個碗都磨磨蹭蹭的,以前早就洗完了。”

建斌歎了口氣:

“可能是累了吧。媽也不容易,帶樂樂這麼久了。”

“累什麼累?我媽說了,帶娃是奶奶的本分,她現在幫我們帶娃,以後我們還能不管她嗎?” 曉婷的聲音帶著點不滿。

“再說了,她退休在家也沒別的事,不帶娃幹什麼?”

我拿著洗碗布的手頓了頓,心頭一陣鈍痛。

我想起老伴生前跟我說的話:

“以後咱們老了,別總圍著孩子轉,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可那時候我總覺得,兒子是我唯一的依靠,不幫他帶娃,他怎麼能安心工作?

第二天早上,我送樂樂去幼兒園的時候,碰到了鄰居張美麗。

她看著我,忍不住說:

“老姐姐,你最近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太累了?”

我苦笑了一下:

“還行,就是有點沒精神。”

“你啊,就是太實在了。”

張美麗拉著我的手。

“你看你親家母,天天到處旅遊,多瀟灑。你兒子兒媳也真是的,一點都不體諒你。你該歇歇了,別總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張美麗的話像一根刺,紮進了我的心裏。

我想起前幾天親家母給曉婷發的視頻,她在麗江古城裏逛著,手裏拿著烤串,笑得一臉開心。

可她轉頭就跟曉婷說:

“閨女,我這都是硬撐著,其實我身體不好,就想趁現在還能走,多去看看。”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突然覺得很迷茫。

我到底在為誰活?

為了兒子兒媳,我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每天圍著灶台和孩子轉,可他們不僅不領情,還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

中午的時候,我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想跟他說說我的想法。

可電話接通後,沒等我開口,建斌就說:

“媽,我正忙呢,有什麼事晚上再說。對了,晚上我想吃您做的紅燒肉。”

我握著電話,想說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我默默掛了電話,起身去菜市場買肉。

走到菜市場門口,我看到一家旅行社在搞活動,海報上印著雲南的風景,跟親家母視頻裏的一模一樣。

我站在海報前,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下定那個決心。

3

樂樂病好沒半個月,兒媳曉婷突然找上了我,語氣理所當然又不容置疑:

“媽,我弟下個月結婚,彩禮還差十萬,你先把這錢墊上。我聽建斌說了,你手裏存著養老錢呢,都是一家人,你總不能看著我弟娶不上媳婦吧?”

聽到這話,我瞬間攥緊了手掌。

我的確有一張卡,但是那裏麵是我和老伴攢了大半輩子的養老錢,還有老伴走時留下的撫恤金,總共也就十二萬。

我張了張嘴,想跟她說這錢是我後半輩子的依靠,可話沒出口,就被建斌的聲音打斷:

“媽,曉婷說得對,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是應該的。我嶽母也說了,等以後我弟條件好了,肯定會還你的。”

“可這是我和你爸的養老錢......”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想起老伴生前反複叮囑,讓我留著這筆錢,別輕易給出去,萬一以後生病住院,不至於伸手求別人。

曉婷立刻皺起眉,語氣帶了委屈:

“媽,您怎麼這麼見外啊?我都嫁給建斌了,我的弟弟不就是您的半個兒子嗎?您現在幫了他,以後他還能忘了您的好?再說了,我媽天天跟我哭,說我弟要是娶不上媳婦,她就沒臉見人了,您忍心看她難受嗎?”

我看著曉婷泛紅的眼眶,又看了看建斌期待的眼神,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

我知道親家母根本不是真的沒錢。

前幾天我還聽張美麗說,親家母剛給她小兒子買了輛新車,說是為了給結婚撐場麵,可到了我這兒,就變成了彩禮不夠。

我最終沒有把話說破,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這錢我不能動,萬一以後我生病......”

“媽!”

曉婷的聲音陡然拔高,

“您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總想著生病的事?我看您就是不想幫我們!我媽說得對,您就是把錢看得太重,連自己的親人都不管!”

那天晚上,曉婷沒跟我說話,建斌也唉聲歎氣,說我不通情理。

我躺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睡不著,手裏攥著老伴的照片,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我想不通,我掏心掏肺對他們好,幫他們帶娃、做家務,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他們卻隻想著從我這裏要錢,連我養老都不顧了。

結果沒過幾天,曉婷又找上了我,說親家母想把她老家的房子重新裝修,讓我去幫忙照看幾天。

“我媽年紀大了,看不懂裝修圖紙,您在家也沒什麼事,就去幫襯幾天唄。”

曉婷說得輕描淡寫,卻沒提她老家離這裏有三百多公裏,也沒提我暈車厲害,更沒提樂樂還需要人接送。

我剛想拒絕,建斌就接過話:

“媽,就去幾天,等裝修開工了您就回來。我嶽母也不容易,咱們能幫就幫。”

我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很陌生。

他們從來沒問過我願不願意,也沒考慮過我的身體,隻把我的付出當成了理所當然。

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我怕。

怕我不答應,這個家又要雞飛狗跳。

去親家母老家的那幾天,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幫著買材料、盯工人,晚上還要給工人做飯,累得倒頭就睡。

親家母卻天天出去跟老姐妹逛街,回來還抱怨我買的材料不夠好,說我舍不得花錢。

我沒敢反駁,隻是默默忍著,心裏盼著早點結束,早點回家。

4

從親家母老家回來的那天,我剛進門就看到客廳裏堆著十幾個大箱子,曉婷正指揮著工人往臥室裏搬東西。

“媽,你可回來了!”

曉婷看到我,臉上露出笑容。

“我和建斌商量著,把客房改成衣帽間,以後我的衣服就有地方放了。你那屋的衣櫃太小,我把你常用的東西挪到陽台的儲物架上了,你湊合著用。”

我愣在原地,看著工人把我放在客房的行李箱搬到陽台,看著我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被隨意扔在儲物架上,心裏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又酸又疼。

那間客房,是我和老伴以前住的地方,裏麵放著老伴的照片,還有我們結婚時的被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打理著,可現在,卻被他們改成了衣帽間,連問都沒問我一聲。

“你們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的聲音帶著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曉婷卻滿不在乎地說:

“跟您說您肯定不同意,我媽說了,家裏的事就該年輕人做主,您年紀大了,眼光跟不上了。再說了,衣帽間多實用啊,總比放那些舊東西強。”

建斌也在一旁附和:

“媽,曉婷說得對,那些舊東西放著也占地方,改成衣帽間挺好的。您要是覺得儲物架不方便,以後就把東西放我和曉婷的衣櫃裏。”

“什麼舊東西?那些都是你爸留下的東西啊......”

我看著他們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突然就覺得渾身發冷。

我在親家母老家累得直不起腰的時候,他們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打給我。

可現在,他們連我最後的一點念想,都要剝奪。

那天晚上,我沒吃飯,隻是坐在陽台的儲物架旁,把被扔亂的衣服一件件疊好。

老伴的照片被放在儲物架的最底層,落了一層灰,我輕輕擦幹淨,抱在懷裏,哭了很久。

我想,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再為了他們,委屈自己,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收拾好了行李。

一個小行李箱,裝著我的換洗衣物、老伴的照片,還有老伴留給我的養老錢。

留下一張紙條後,我出了門,沒驚動任何人,隻是輕輕帶上門,像往常出門買菜一樣。

走到小區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棟樓,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我這大半輩子的付出夠了,往後的日子,我要為自己活。

至於沒了我他們該怎麼過,那是他們的事。

但我沒想到,才過去半天,兒子兒媳就打爆了我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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