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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剛幫妹妹出完頭。

把欺負她的黃毛流氓送進了少管所。

開車回家路上,一輛渣土車把我的車埋了。

我顫抖著撥通我爸的電話:「爸......」

電話那頭卻傳來我妹嬌滴滴的聲音:

「姐,你教我的,對付惡人要用非常手段。你現在,也算惡人吧?」

1.

砂石和泥土砸在車頂,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世界在一瞬間被黑暗和轟鳴吞噬。

我的頭狠狠撞在方向盤上,額角一片溫熱黏膩。

車窗外,是死寂的黃土。

我被活埋了。

在市郊回家的路上,一輛失控的渣土車從匝道翻下,將我的甲殼蟲整個掩埋。

手機信號時有時無,我用盡全力,撥出了我爸的電話。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後,電話接通了。

我張開幹裂的嘴,聲音嘶啞得不像是自己的:“爸......”

“姐?”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我妹妹聞笙嬌媚柔軟的聲音。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聞笙?爸呢?快讓爸接電話!我出車禍了,我被埋在......”

“我知道呀。”

聞笙輕笑一聲,那笑聲甜美又天真,卻讓我的血液一寸寸變冷。

“姐,那輛渣土車,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喜歡嗎?”

我握著手機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肺部像被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滾燙的鐵鏽味。

空氣稀薄得像刀片,刮著我的喉嚨。

“為什麼......聞笙......我是你姐姐......”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才為了她,把那個騷擾她的小混混陸斐送進了少管所。

我以為我保護了她。

“姐姐,你教我的,對付惡人要用非常手段。”

“你為了一個外人,把我最心愛的人送進了那種地方。”

“你現在,也算惡人吧?”

電話那頭嬌滴滴的聲音,像一條冰冷的毒蛇,順著我的脊椎鑽進我的腦子。

陸斐?

她最心愛的人?

那個在我麵前哭訴,說陸斐跟蹤她、威脅她,讓她精神衰弱的聞笙。

那個躲在我懷裏,瑟瑟發抖說自己好害怕的聞笙。

全是假的?

“爸知道嗎?”

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爸爸當然知道。”

聞笙的語氣帶著一絲炫耀,“爸爸說,你太礙事了。聞箏,聞家的東西,本來就沒你的份,你霸占了媽媽的工作室這麼多年,也該還回來了。”

“那個工作室,是媽媽留給我的!”

我對著電話嘶吼,聲音因為缺氧而扭曲。

“姐姐,媽媽最疼的是我。她隻是死得早,來不及改遺囑罷了。”

聞笙頓了頓,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語氣說。

“好了,姐姐,車裏的氧氣應該快用完了吧?別掙紮了,安靜地睡一覺,就不會痛苦了。”

“聞箏,你早就該死了。”

電話被掛斷。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我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滿是血汙和絕望的臉。

原來,我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小醜。

我以為我在保護我的家人,卻不知道,他們才是我身邊最致命的毒蛇。

窒息感掐住了我的脖子,黑暗開始侵蝕我的視野,耳鳴聲尖銳地撕扯著神經。

就在我即將放棄的那一刻。

車窗玻璃傳來“叩叩”的輕響。

我費力地轉過頭,透過泥土的縫隙,看到外麵有一束微弱的光。

緊接著,一隻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擦開了我麵前的一片泥汙。

一張冷峻而熟悉的臉,出現在車窗外。

傅先生。

2.

再次睜開眼,是醫院裏刺眼的白色。

手背上紮著針,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遍全身。

病房門被推開,我爸聞鴻德和聞笙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聞鴻德一臉焦急,眼下的烏青顯示他一夜未眠。

聞笙更是哭得梨花帶雨,眼睛腫得像核桃。

“箏箏!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讓爸爸怎麼活啊!”

聞鴻德撲到我的病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

“姐,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我的事,你也不會......”

聞笙泣不成聲,撲在我身上,肩膀一抽一抽。

好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

如果我沒有聽到那通電話,我或許真的會感動。

但現在,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我猛地抽回手,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們。

“別碰我。”

聞鴻德的表情僵在臉上。

聞笙也愣住了,怯生生地看著我:“姐,你怎麼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聞笙,別演了,你不累嗎?”

聞笙的臉色瞬間煞白,求助似的看向聞鴻德。

聞鴻德眉頭緊鎖,伸手探向我的額頭:“箏箏,你是不是撞到頭了?開始說胡話了?”

他歎了口氣,臉上寫滿痛心。

“醫生說你受了驚嚇,可能會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出現一些幻覺和妄想。”

“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啊。她隻是個孩子,她都自責得一天沒吃東西了。”

他顛倒黑白,三言兩語就將我打成了一個受刺激後胡言亂語的瘋子。

我看著他虛偽的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這就是我的父親。

“我手機呢?”

我冷聲問。

那裏麵有通話記錄,是我唯一的證據。

聞笙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聞鴻德不動聲色地回答:“手機在車禍裏摔壞了,警察已經拿去取證了。你放心,爸爸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嚴懲那個渣土車司機!”

他把一切都推得幹幹淨淨。

我冷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是嗎?那我車裏的行車記錄儀呢?”

“那個也壞了。”

聞鴻德麵不改色。

他們早就把一切證據都銷毀了。

“箏箏,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聞鴻德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等你病好了,爸爸就把你媽媽的工作室轉到聞笙名下,你以後就安心在家休養,公司和工作室的事,有爸爸和妹妹呢。”

他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圖窮匕見。

原來他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我媽媽留下的那個工作室。

那個凝聚了媽媽一生心血,也是我視若生命的地方。

“你做夢。”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聞鴻德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聞箏!你別不識好歹!我養你這麼大,讓你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現在讓你讓出一點東西給妹妹,你就這個態度?”

“我這是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的聲音冷得掉冰渣。

我閉上眼,不再看他。

3.

出院後,我被聞鴻德“請”回了家。

美其名曰,方便照顧。

實際上,是軟禁。

我的手機被收走,車鑰匙被拿掉,房間的窗戶被裝上了無法從內部打開的鐵欄。

聞鴻德告訴我,這是為了防止我“情緒激動做出傻事”。

家裏所有的傭人都被換掉了,新來的人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監視。

我成了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聞鴻德和聞笙每天都會在我麵前上演父慈女孝的戲碼。

聞笙會端著精心熬製的湯羹來到我房間,一口一個“姐姐”,勸我喝下。

那湯裏,放了讓我嗜睡的藥物。

我假裝喝下,再趁她不注意時吐掉。

我必須保持清醒。

我嘗試過逃跑,但每一次都被守在門口的保鏢抓回來。

聞鴻德的耐心在我的反抗中一點點被消磨。

他不再偽裝,眼神裏的陰鷙和不耐煩再不遮掩。

“聞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乖乖簽了那份轉讓協議,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他將一份文件摔在我麵前。

是我母親留下的工作室的產權轉讓協議。

接收人那一欄,赫然寫著“聞笙”的名字。

我看著那份協議,再看看聞鴻德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突然笑了。

“爸,你是不是忘了,媽媽的遺囑裏寫得很清楚,工作室由我繼承,任何人都無權轉讓。除非,我死了。”

聞鴻德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死死地盯著我,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你以為我不敢?”

那一瞬間,我從他眼裏看到了殺意。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你可以試試。”

他或許能殺死我,但他永遠也別想得到那個工作室。

因為我早就留了後手。

在我成年的那天,我就按照母親生前的囑托,立下了一份遺囑。

如果我意外身亡,工作室的所有權將自動捐贈給國家。

聞鴻德,他什麼也得不到。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他狠狠地一摔門,走了出去。

深夜,我被樓下傳來的爭吵聲驚醒。

是聞鴻德和聞笙。

我悄悄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

“爸!聞箏那個賤人就是不肯簽!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是聞笙尖利的聲音。

“急什麼!她現在就在我們手裏,還能飛了不成?”

聞鴻德的語氣很煩躁。

“可是陸斐那邊......他家裏人已經開始懷疑了!萬一讓他知道是我們把他送進去的......”

“閉嘴!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聞鴻德低吼道,“我已經找了人,很快就能讓她‘意外’死亡。隻要她死了,那份遺囑就是廢紙一張!”

“真的嗎?那太好了!”

聞笙的聲音裏透著興奮,“爸,等拿到工作室,我們就把它賣給傅先生的對家,聽說他們出價很高!”

“到時候,陸斐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

4.

傅先生,是我母親生前的摯友,也是一位隱世的國樂大師。

我母親是國內頂尖的古琴製作師,她的工作室,傳承了三百年的非遺技藝。

母親去世後,傅先生便將我視如己出,收我為唯一的弟子,將他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聞鴻德和聞笙隻知道我守著一個破舊的工作室,卻不知道,這個工作室背後,連接著一個由頂尖藝術家和收藏家組成的,龐大而隱秘的圈子。

而傅先生,就是這個圈子的核心。

他們想把工作室賣給傅先生的對家,無異於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我必須馬上聯係上傅先生。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床頭櫃上的一盆蘭花上。

那是傅先生送我的,品種是“建蘭素心”。

也是我們之間傳遞緊急信息的暗號。

我走到窗邊,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將蘭花的花盆,按照我們約定的方式,旋轉了三次。

做完這一切,我隻能祈禱。

祈禱傅先生的眼線能及時發現這個信號。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聞鴻德和聞笙沒有再來逼我,仿佛已經放棄了。

但我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三天傍晚,家裏來了一位客人。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自稱是心理醫生。

是聞鴻德請來給我“治病”的。

“聞先生,令嬡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

醫生看過我之後,對我爸說,表情嚴肅。

“她有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繼續待在熟悉的環境裏,隻會加重她的病情。我建議,立刻將她轉到專業的療養院進行封閉式治療。”

聞鴻德臉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這正是他想要的。

把我送到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

“那就拜托張醫生了。”

他假惺惺地握住醫生的手。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裏一片冰冷。

我的手,悄悄摸向了藏在袖子裏的,一片鋒利的碎瓷片。

那是我打碎水杯時偷偷藏起來的。

如果真的到了絕路,我寧可死,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就在保鏢上前,準備將我帶走的時候。

我的房門,再次被敲響。

“聞先生,外麵有位傅先生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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