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質問像一記響亮的耳光,讓陳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唯一的家,不是早就被你拿去當婚房,賣給別人了嗎?”我死死地盯著他,胸口劇烈地起伏。
一旁的兒媳劉芳卻不樂意了,她雙手抱胸,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媽,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那房子是給你兒子結婚用的,天經地義,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她往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現在你有病了,我們也沒說不管你,但你總得為我們這些小輩考慮考慮吧?”
她指了指陳浩,又指了指自己,滿臉的理直氣壯。
“我們還年輕,小寶還那麼小,我們總不能為了你這個根本治不好的病,把我們一家子的未來都搭進去吧?”
“一家子?”我淒涼地笑出了聲,“當初是誰跪在我麵前,哭著喊著說以後會把我當親媽一樣孝順,說我們是一輩子的家人?”
“現在我病了,就要被你們這一家子,像扔垃圾一樣踢出去了?”
劉芳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陳浩見狀,趕緊把劉芳推出了病房,然後轉身關上門,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坐到我床邊,甚至還像小時候那樣,試探著握住了我枯瘦如柴的手。
他的掌心很溫暖,說出來的話卻比三九天的寒冰還要冷。
“媽,你別跟劉芳一般見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沒壞心思的。”
“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我最近做生意虧了一大筆錢,小寶的學費都還沒著落,實在是拿不出錢來給您繼續治病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像是在評估我的反應。
我心如死灰,一言不發,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見我沒有像剛才那樣激烈反抗,他似乎鬆了口氣,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和算計。
“不過......媽,我倒是打聽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像是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我認識一個大老板,非常有錢,但是他有嚴重的心臟病,急需移植一顆健康的心臟。”
“醫生說,他的血型和您的正好匹配。”
“他......他願意出兩百萬。”
轟的一聲,我腦子裏仿佛有根弦,徹底斷了。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裏沒有半分悲傷,隻有毫不掩飾的算計和貪婪。
“媽,您別這麼看著我啊。”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反正,醫生也說您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發揮點餘熱,為家裏做最後一點貢獻。”
“您想想,兩百萬啊!有了這兩百萬,小寶就能上最好的國際學校,我們也能把貸款還清,換個大房子。”
“以後逢年過節,我一定給您燒最好的紙錢,讓您在那邊也過得風風光光的!”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情真意切。
仿佛我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含辛茹苦養了他二十年的母親,而是一件可以明碼標價,隨時可以犧牲掉來換取利益的物品。
我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那股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的、徹骨的寒冷和絕望。
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竟然盼著我早點死,好拿我的心臟去換錢。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更惡毒的事情嗎?
我瞪著他,隻覺得喉嚨裏像是被灌了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