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學科專家會診？”

周明愣住了，顯然沒聽過這個詞。

我立刻“耐心”地解釋起來：“就是請全院心內科、呼吸科、影像科、腫瘤科所有相關的專家，一起給媽看病。這樣得出的結論，才是最權威的！咱們不能隻聽一個醫生的一麵之詞，你說對不對？”

我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充滿了對“婆婆病情”的高度重視，站在了孝道的製高點上。

周明被我堵得啞口無言，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大概是第一次發現，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他說東我絕不往西的妻子，竟然會這麼“有主見”，還懂這麼多“專業名詞”。

“可是......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各位專家了？而且費用肯定......”

“麻煩？老公，這怎麼能叫麻煩呢？這是為了媽的命！”我直接打斷他，聲調都拔高了幾分，確保門外偶爾路過的人也能聽清。

“錢的事你更不用擔心！我們那五十萬，不就是為了今天嗎？難道你想為了省錢，耽誤媽的最佳治療時機嗎？周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拎不清！”

這一頂“不孝”的帽子重重扣下來，周明徹底沒了脾氣。

他漲紅了臉，張了張嘴，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病床上的張蘭也急了，扯著他的袖子小聲嘟囔：“小明，別聽她的，我就是老毛病，不用搞那麼大陣仗......”

“媽！”我搶在周明之前開口，語氣沉痛，“您怎麼能這麼說！您這是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也是拿我們做兒女的心意不當回事啊！”

我轉頭看向周明，眼神裏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老公，你看看你，媽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在這裏猶豫！你這個兒子是怎麼當的！”

我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周明最在乎的那根弦——他“孝子”的名聲。

他最怕別人說他不孝。

“誰說我猶豫了！”周明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回頭就衝著張蘭板起臉，“媽！林晚說得對！必須會診！這事就這麼定了！”

他這是把所有的壓力都推給了我，好像他才是那個被我“點醒”後，幡然醒悟的好兒子。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公，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你快去吧，我在這裏陪著媽。”

看著周明吃癟地走出病房，我轉過身，對著一臉驚恐的張蘭，露出了一個無比“孝順”的笑容。

“媽，您別怕，會診很快的。專家多，看得才清楚嘛。”

接下來的幾天，對張蘭和周明來說，簡直是地獄般的體驗。

我拿著那五十萬，以“給婆婆最好的治療”為名，開啟了瘋狂砸錢模式。

專家會診費，一次一萬，給！

進口的營養液，一瓶八百，一天三瓶，掛！

從省城請來的特需護理，一對一服務，一天一千，請！

周明心疼他媽，更心疼卡裏飛速減少的餘額，幾次三番想阻止我。

“林晚，差不多就行了！這些檢查做下來要花十幾萬！我們的錢......”

“周明，你這是什麼意思？又嫌我為媽花錢了？”我立刻橫眉冷對，“你的孝心呢？你的錢重要還是媽的命重要？你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對，行啊，你去跟醫生說，說我們放棄檢查，你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

又是“簽字”這兩個字。

周明再次被我懟得啞口無言，隻能眼睜睜看著我拿著銀行卡，豪氣幹雲地去繳費處刷掉了十二萬。

看著繳費單上那一長串的零，他心疼得臉都在抽搐。

我把繳費單遞給他，笑得溫柔。

“老公，你看，花錢的感覺是不是很爽？為了媽，花再多錢，我都覺得值。”

我就是要讓他看著錢是怎樣一筆筆為一場“假病”流走的，我要讓他心如刀割，卻一個字都不能說。